蕅益大师的《论语点睛》真的是处处指归自性,完全是让人回归自性,得到真知,真知就是真智慧。大师对这一段话的分析,又是向上一着,大师说,“子路向能知所知上用心,意谓无所不知,方名为知,不是强不知以为知也,此则向外驰求,全昧知体。故今直向本体点示,要认得自己真知之体,更无二知。此与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之旨参看,方见圣人道脉之妙。若舍此而别求知,不异丙丁童子求火,亦似骑牛觅牛矣”。
这段话充满着向上机关,禅意极浓。“子路向能知所知上用心”,一向以来,子路的求学问之道,都是在能知、所知上用心。有能知、有所知,有能有所,这是相对的概念。能知者谁?我,子路。所知者何?外面一切的人事物,圣贤道德学问,仁义礼智信,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天文、地理、历史等等。全在能知、所知上用心,也就是他没有离开心意识。
子路向外求知的这个过程,是用他的六根接触外面的六尘境界,眼见色、耳闻声、鼻嗅香、舌尝味、身触物、意思法,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接触外面色声香味触法,有能有所。我眼睛能见,见到外面的境界是所见,能见的跟所见的一接触,第一念看得清清楚楚,接着马上就起了妄想、分别、执著。第一念动了起来,这是妄想。譬如这本书在此,我第一眼见到,动了念头。看到这个东西,立刻第二念起来,“这是本《论语》”,这是分别。再动一个念头,“论语》是好书,我很爱它”,这是执著。所以刹那际,妄想分别执著一个接一个都起来了,速度相当之快。我们自己不细心,根本没办法觉察,瞬间就完成了妄想分别执著。这样的妄想分别执著,就落下个印象,这印象就留在我们的识里头,第八识。
佛法里讲人有八识,前面有“眼耳鼻舌身意”六识,再加上第七识,叫末那识,它的功能是执著,第八识叫阿赖耶识,它的功能是落印象,这个印象就变成种子,储存起来,在我们的识田里储存起来,以后有因缘,这个种子会现行。这一现行,又产生境界,这个境界又变成所知,我们能知的眼耳鼻舌身意,加上第七识末那识,又去把这个所知的境界收入进来,又往八识田里落印象。这就是我们人,不止人,动物也是如此,这是佛法里讲的六道众生“知”的过程。
子路当然也不例外,也是这样,在能所当中起妄想分别执著,他以为这就是求知了,所以他不断地向外去求知,以为知道很多,最后就能达到无所不知。子路这么想,我们很多人也这么想,包括宋朝的程朱,二程(程颢、程颐)和朱熹,他们也是这样讲的。他们认为“穷理尽性”,穷理是什么?真正知道一切万物万事之理,所以他们求无所不知。这种求知的方法,能不能得到无所不知?不能。为什么?因为用错了心。我们要知道,这些境界从哪来的?都是从自己的妄想分别执著变现出来的。我们眼见色,见到外面的这些境界,第一念能见,见得很清楚,那个时候没有动念头,叫一念未萌以前,这个时间太短暂了,我们凡夫根本没办法觉照,立刻马上就起念头,第一念叫妄想,紧接着念头加重,分别;再加重,执著,妄想分别执著就叫造业。造业就落造业的印象,产生八识种子,又落在自己的识田里,变成第八意识的种子,阿赖耶识的种子。种子遇缘又现相,又现相我们就又见到这个相,又起妄想分别执著,又落印象。就是这样,一念接一念,一念接一念,停不住。
无所不知方名为知
自性的智慧就被这些妄想分别执著给障蔽住了,透不出来。本来是无所不知的,这是真智慧。
蕅益大师讲的“无所不知,方名为知”,是我们本来的能力,现在全透不出来了,为什么?就因为有妄想分别执著。我们已经习惯了妄想分别执著,麻木于其中,用妄想分别执著所吸纳进来的这些印象,就以为是知了,这叫强不知以为知,不是真知,是自己的妄想分别执著。我们根本没有认识到外面真正的世界,真正的世界叫做一真法界,我们见不到。我们所见到的,是自己的妄想分别执著所变出来的十法界、六道,和现前我们的生活境界。
我们的所知,全被妄想分别执著给笼罩住、捆绑住,突破不了。蕅益大师讲,这叫“向外驰求,全昧知体”。向外的,外面没有东西,我们以为有东西。自己所见的,所攀求的,所求到的,都是妄想分别执著所变现的这些境界。我们不知道往内心里求,放下妄想分别执著,我们就豁然大悟,豁然认识宇宙全体。现在我们放不下,放不下还一昧地去在心外求法,这是全昧知体,昧是蒙昧了、模糊了。全然不了解知的体是什么?知的体就是自性。
六祖惠能大师讲,“何期自性,能生万法”,万法从哪生的?自性生的。我们要了解万法,只需回归自性就行。如果不回归自性,向外去驰求,在万法上求知,那叫向外驰求,叫做南辕北辙。我们绝对不可能达到无所不知,因为知的体给蒙蔽了,这叫迷惑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