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大小事,李炳老都是尽心尽力而为,这个尽心尽力,源自他的诚敬心,所以做每一件事都是一丝不茍,这是真君子。他的学问是真学问,君子不器!所以君子求学,不能以一器自限,不能只追求做一种用途,把自己限制在这里面。我们想到现今的高等教育,培养的是什么?培养的是器。
君子之儒不以器限
我过去在大学里教书,在美国大学教了四年,在澳洲大学教了四年,在中国、在台湾大学也都有任职,现在我都退休了。过去的这些教学经历,让我很深刻地感到,现代的大学是什么教育?只培养人一种用途,它是一个技术、知识的传习所。这个大学跟四书里讲的《大学》,完全是两码事。四书里讲的《大学》是什么?大人之学,圣人之学,那是君子实学,培养出来的是君子,是圣贤,君子不器,他做什么都能通,做什么都优秀。
在古代,考科举都是考什么?四书五经。看你读通了没有?过去的读书人没有学那么多学科,什么数学、物理、化学、英语、历史、地理,没有这么多分科,就学一个文科,文史。以四书为最主要的教材,科举的考试也是围绕四书。考上举人、进士后,他就能做官,做官样样都得懂,这是百姓的父母官,什么都得会。
学位过去有秀才、举人、进士,进士是以前的最高学位。秀才不算功名,进士和举人才是功名。古人弱冠及第的很多,弱冠是不到二十岁,还没有行冠礼,还没成人,就考上了进士,进士叫及第。考上进士后,朝廷给他一个官职,让他到一个地方去治理,他就能治理得井井有条,为什么?他开智慧了,他所学的是实学,所以他做什么像什么。不像现在,一般读到博士,平均年龄也有三十岁,拿到博士学位出来,给他一个官职做,也必能治理得很好,因为他只有一个专科,学的是专业,其它的不懂。譬如,学数学的,他就只懂数学;学化学的,就专搞化学;学医科的,只懂医科,这一科虽然学得很专,但是没通透,为什么没通透?没入心性,所学的只是知识、技术。所以现在的大学,说它只是培养器的人才,这不为过,不是培养君子的人才,君子是不器。这给我们一个深刻的思考。
真正要成就君子,君子要有很高的德行,这是根,才艺是枝叶花果。就像一棵树,它的根扎得深,长出来的树干就粗壮,枝叶就繁茂,结的花果就漂亮,而且它的生命力极强。如果我们只追求枝叶花果,就好像什么?瓶中没有根的花,只能给人观赏,而且不耐久。雪公老人讲,“君子求学,不以一器自限”,君子不限制自己只搞一科,而能博学多闻,才艺广泛,君子不以器自诩,而博学多闻也一定要有深厚的德行根基。
譬如李炳老,不能说他是诗人,不能说他是国学大师,也不能说他是老中医,或者是大学教授,讲一个名号就把他限制住了,他不止这些,他自己也不会以此自诩,他是什么?志于形器之上的道,他的志向在道。道是形而上,无形的,器是形而下,有形的,他志在道。道体得到了,它的相用无边。所以中国传统的学问,是通往心性的学问,这是实学,培养的人是有道君子,称为君子儒。
孔子在《论语》里讲,“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我们要做君子儒,不要做小人儒。小人儒是他也学儒,可是他变成一个器了,比方说,通过学儒,他变成了一个学者,其他都不会,请他治国,他不懂;经营企业,他也不懂,这是小人儒。君子儒是什么?不器,样样都通,所以孔子希望我们学君子儒。学君子儒,要成为君子,“君子先慎乎德”,《大学》里讲,先从德行下手。
《论语》里论君子的篇章非常多,教导我们怎么成为君子,这一章也是如此,学了一定要去落实。“君子不器”是教我们不能把自己固定下来,要有好学的心,要博学。但是在博学之前,一定要专精,一门深入,长时薰修,有这个过程,才能通达心性,我们才能开智慧。智慧一开,就能博学了。所以没开智慧之前,不能博学,因为什么?学得太广泛,心就乱了。心一乱,学得就不深刻,学得就肤浅,所知就有限,不能通达心性,而且很容易生傲慢心,诚敬心就没有了,所以先从专一下手。《三字经》里讲,“教之道,贵以专”,先要专,然后才能博。
真实学问从德而生
学贵力行,一定要力行,才叫做真实学问。力行是不论大事、小事,都尽心尽力而为。当然先得从小事做起,小事做不好,就想做大事,怎么可能做好。哪些小事?《弟子规》里讲的,都是日常生活的小事,先从这里做,“父母呼,应勿缓”,小事;“父母命,行勿懒”,小事;“亲有疾,药先尝;昼夜侍,不离床”,小事。我们要在这些小事上,尽心尽力地去做,把诚敬心养成,然后用诚敬心去做大事,大事必定做得好。从这个角度上看,哪有大小之分?大小是我们的分别执著而已。心是同一个,就是诚敬。遇大事就做大事,遇小事就做小事,心中没有大小之分,在我们心中统统都是大事,没有分别执著。所以小事、大事都能做好,这是一心去做事。一心是什么?诚敬心。如果说做大事才诚敬,做小事就马马虎虎,那叫二心,不叫一心,不是诚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