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自己体会酸、麻、涨、痛的各种感觉。这样才能给病人扎得准,效果好。”他认真地看着我说。
后来,我终于在他的鼓励下,在自己身上扎了针,并且熟悉了一些人体主要部位的手法和感觉。以后我值班时,特别是上夜班时,如果有病人疼痛而且服药后效果不好的,我就会拿出银针,给病人扎几针。
有一次夜班,一个女病人忽然喊牙齿痛。我请示医生后,给他付了止痛片,但是效果不好。她两次跑到护士值班室找我。让我再想想办法。
无奈之中,我想到了针灸。
当我把长长的针拿出来,让她把手伸出来时,本以为她一定会害怕。谁知她竟然勇敢地把手放到我面前:“快点扎吧。我还想睡会儿觉。这都下一点了。我困死了。”
我赶紧地把针朝着她的虎口处的“合谷”穴扎进去,然后慢慢旋转着。
她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我又旋转,进针。她没有任何反应。
“35床,”我轻轻呼唤她。她竟然没有回应。
我又大声喊了她的名字,她终于睁开眼答应了。
“我困了,想睡觉了。”
“你……牙齿不疼了?”
“牙齿?”她看看我:“嗯,不疼了。你扎得针真管用。谢谢你!”她站起来,回病房睡觉去了。
至此,我真的领教了针灸的作用。
庄贤良,这个名字在我的脑海里深深地扎下了跟。
熟悉以后,他对我讲了他的许多故事。
他曾经有一个妻子,是他的同行,部队护士,人长得挺漂亮的。来到西北以后,他的妻子在军区门诊部工作时,不知怎么地,和军区一个首长好上了。那时,他们的女儿已经出生了。
那个领导找他谈了话。他自然很痛苦。可是,考虑之后,他让他的妻子选择。
妻子选择了领导。不久,他们离了婚。他想自己抚养女儿,可是孩子太小。妻子带着周岁的女儿跟那个首长去了外地。开始时还寄来照片,后来慢慢地没了音讯。
“你和我的女儿长得有点相像。”他说。
难怪他对我那么热情。
后来,他的病情发生了变化。他开始不停地咳嗽,气喘。
“小江,”那天晚上我值小夜班,他喘着粗气对我说:“我快要不行了。你来查房时,帮我数数脉搏。如果脉搏不跳了,就是我过去了。”
“你……怎麽会?你不会的!”我被他的话惊呆了。
“我有预感。你别害怕。人总是要死的。死了,就解脱了。”他微笑着说。仿佛死亡是一件和轻松的事,就像我们说要去睡觉一样。
他没有立即就死,但是他和我说完这话后不久的一个晚上,就昏迷失去了直觉。科里组织了抢救。人是没死,但就剩了最后一口气。
我按照医嘱,打针,输药,翻身,忙活了一阵,身上都出汗了。
43床的门被推开了。刘护士进来了。她今晚在科里也就是全病区值小夜班,和我一个时间段,就是搭档。
“怎么样?没事吧?”她照例问。一般病区的值班护士都会来特护病房看看,问问有没有需要帮助的。
“还好。”我点点头。刘护士出去了。
三天后的晚上,王新莲值班时,他终于走了。老军医庄贤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