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批女兵来自五湖四海,既有“天南海北”(天津、南京、上海、北京)大城市的,也有“老少边穷”(革命老区、少数民族、边疆地区、穷困山区)的。大家都是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共同目标——逃避“上山下乡”,走到这个西部高原的部队医院来了。不过,我原本就在这里——青藏高原,不属于逃避,而属于就地参军。我们这里不必上山下乡,高原本身比内地农村还要艰苦。
护士宿舍是平房,一排大约有十间,每间三人。我和蓝茹,尼玛卓玛三人一间。
洗漱过后,我感觉并不困,就摸过一本书靠在床头被子上看起来。
忽然郑京丽推门走进来。她是来找蓝茹的。俩人嘀嘀咕咕坐在蓝茹床上说话。
“哎,给我一支钢笔使使。”郑京丽忽然大声说。她的语调是严厉的命令式。
我抬头看看,她好像是对我说的。因为尼玛的床铺在门口离得较远。但她语气傲慢,连个称呼都没有,我的气不打一处来,假装没有听见,继续看书。
“唉?你怎么不理人啊,傲什么傲?!”她的声音尖刻犀利如同刀片划过玻璃。
“谁傲啦?我怎么知道你在喊我?你能不能有点礼貌,跟人说话起码得有个称呼吧?”我义正词严地大声回答。
“我就不称呼你怎么啦?”她不讲理的牛劲上来了:“有什么了不起!”
“你有什么了不起?!”我针锋相对。
可能是看我毫不相让,她越发上火,忍不住伸出右手照我左肩猛推了一把。
这一推,更把我惹恼了。我忍不住以牙还牙也上去推了她一把。
我的还击让她彻底疯狂了!比我高半个头,而且身板瓷实的她,瞪着一双硕大且怒火冲天的牛眼,上前扳住我的双肩,用尽全身力量使劲猛烈摇晃了几个来回,然后咕咚一声重重地把我放倒在床上。
我没有任何思想准备,首先被她的剧烈摇晃摇昏了头,然后像一袋面粉似地被放倒了。我清楚地听到自己后脑勺碰击床板的声音。因为垫的褥子很薄,顿时一阵眩晕。
我气晕了!顾不得脑袋嗡嗡响,立即以紧急集合之速度从床上一跃而起,攥起拳头冲上前去和她拼个你死我活。
她没想到我居然如此奋勇,满脸通红上前应战,一场恶斗立即展开。
一旁的蓝茹和尼玛见状急忙过来劝解,无奈我们撕扯在一起难解难分。
我们互相掐着胳膊扯着头发斗了几个回合。我渐渐有点体力不支。
隔壁宿舍的几个人闻讯也过来拉架。在大家一致劝解下,头发散乱,脸红脖子粗的我们俩终于被分开了。
我被大家拉到了隔壁宿舍,好友们都过来安慰。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倒不是因为被打而委屈,而是觉得窝囊。我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好孩子,从来没有和人打过架,而且这场架打得莫名其妙。
郑京丽,是我长这么大遇到的最傲慢,也最自以为是的女孩儿。长着一张招摇而傲慢的脸,五官仿佛比别人都大一号,个子也高,大约一米六八,满口京片子,对什么都满不在乎,永远比别人知道更多的“内部消息”。没办法,有些人就生在那些“尊贵”家庭里,天生就是公主小姐,天生就有骄傲的本钱。
我和她并没有利益冲突,也没什么过节。她之所以跟我过不去,找茬闹事,我觉得是因为我在这群新兵里“太出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