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想到,我这个参军半年多的女兵,军营里的“白衣天使”,竟然会和人拳脚相加大打出手!
我是一个乖乖女。虽说脾气犟点,但一向循规蹈矩,从不惹是生非。到部队后,一开始有点心不在焉,经过部队这所“大学校”的培养教育后,一心一意想好好工作,力争早日加入中国共产党,以便实现对父亲的承诺。可谁知哎,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小混混二流子似的和人打起来了。
父亲是个老革命,抗战参加“八路军”的老战士,出生入死久经沙场。他对中国共产党,对人民解放军,有着深厚的感情。同时他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在解放军的大熔炉里,百炼成钢,成为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成为一个解放军中的“栋梁”之才。
“小然,你到了医院,一定要干出个样子来!像你爸我这样。别当孬种!”送我到医院之前,父亲郑重地嘱咐我说。
身经百战的父亲,英勇顽强,多次立下战功,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家里的勋章奖牌无数。
“知道了。”我点点头。
“首先,你要积极靠拢组织,争取入党!”父亲一脸严肃地大声说。
“嗯。”我答应着。其实,我满打满算,还差几个月不到16岁。距离入党的最低年龄18岁,还差着整整两年多:“可是,我的年龄还不够呢。”
“我知道。可是你现在就要开始努力,一步一步向党组织靠拢。我那时候因为表现好,17岁就破格提前入党了。”父亲也是16岁参加革命的。
我只得点点头。
可现在,入党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倒先和人打了一架,这会不会给我的前途抹上一个小黑点,让我这半年来的努力付之东流呢?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江亦然!别生气了。谁不知道郑京丽那人脾气不好,又仗着她爸是军区副司令,整天牛皮哄哄的。你不理她就是了,别往心里去,啊?”好朋友晓梅过来安慰我,把我从回忆中唤醒。
冯晓梅胖胖的,皮肤微黑,一脸的敦厚诚实,一笑还有俩酒窝,不过,酒窝不是长在腮边,而是长在颧骨两旁的。她是西安市一个工人家庭的女儿。我们虽然不在一个宿舍,甚至都不在一个科室,可我们是铁杆朋友,从新兵连就是。她的家庭挺贫困,父亲是个工人,母亲去世了,家里孩子不少,继母对她又不好。幸亏她的姑父在陕西一个军分区当司令,通过关系把她送到部队医院来当兵。我帮她写过入党申请书,帮她出主意和她后妈斗智斗勇,所以她对我很是感激,处处总是想着我,我们因此形影不离。
我是大夜班,晓梅小夜班,白天都休息,所以这会儿呆在宿舍里。
我动了动嘴角,勉强对晓梅笑了笑以示感谢。
早晨“天天读”时,满头花白稀疏,满脸沟壑纵横的鲁主任,一反往日和蔼可亲的老伯伯形象,严厉批评我和郑京丽:“你们自己低头看看,身穿绿军装,戴着鲜红的帽徽领章,你们是解放军战士啊,不是大街上的老百姓,怎么能够做这种事?如果在战争年代,你们早就是出生入死的革命军人了,还抱在一起打架?简直笑话!回去好好学习学习毛主席著作,认真自我反省,每人写一份深刻的检查!”
鲁主任是个“三八式”老干部,年纪比我父亲都要大,往日对我们刚参军的小女兵很和蔼,总是笑眯眯的,耐心细致地讲解医务工作的方方面面。可是,今天鲁主任竟然一反常态板起面孔,狠狠地教训我们,说得我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可我抬头一看郑京丽——另一位当事者,竟然没事人一样,腆着脸看着天花板,一副任你说破天去,谁也不能把我怎么着的神态。
这次打架的后遗症是——我的脑袋仍然有点晕。可我更担心这场打斗会影响我的“进步”。护士长正在努力帮助我,向党组织靠拢,我可不想因为丁点过贻误了入党这一“终身大事”。另外,护士长还告诉我,如果表现好,还有进入军医大学的机会呢,说得我心里痒痒的。
我真后悔,自己干吗要和郑京丽打架?可想想也真来气,是她先动的手,我莫名其妙地挨打,完了还得接受批评写检查!这口恶气还没地方出,nnd。
事情发生在昨天。
下了大夜班,吃完早饭,我和藏族女兵尼玛卓玛一同回宿舍。
春天来了。裹着厚厚冰雪外套的高原,终于得以露出它的本来面目。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天空如同蓝色的缎子一般清新如洗,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生命力极强的榆树,粉绿嫩芽在枝头悄悄萌出。高原特有的钻天杨,蓬蓬勃勃向上伸展,鸟雀欢快地在上面做窝。
我们从食堂里吃过早饭,沿着那条笔直的水泥路,拿着饭碗回到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