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八,新年后上班的第一天。
早晨起来,小怡一边梳洗一边问萧弹冠有没有空,两人出去逛逛,喜庆喜庆。萧弹冠道不行,今天侯局长要到下基层慰问,他得跟着。小怡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萧弹冠听出了她的失落,心里一阵愧疚。
第一站是拉城工商所。虎芬芳啊着手在工商所门口迎接,春寒料峭,天气还是有点凉的。除了虎芬芳,还有两位工商所干部在办事窗口留守。因为是大过年的,他们也没穿制服,一身便装。若在往日,侯局长看到窗口工作人员穿便服上班肯定开骂,这次他当作没看到,很高兴地和他们一一握手,代表县局致以节日问候,送上一个红包,红包是萧弹冠包好的,一共三百元。工作人员一个个喜笑颜开,与侯局长拉家常。年年有今朝,大家对这种慰问秀习以为常,很认真地说着客套话,双方都努力表现出对彼此的特别的亲切和感动。
接着是拉湾工商所,反正顺路,就从县城一直走下去。拉湾工商所杨白天安排侯局长休息。侯局长略略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杨白天热情挽留吃饭。萧弹冠悄悄地说侯局长打算上午就到全局五个工商所都走一趟,时间较紧,吃饭就改日再说吧。杨白天眼看留不住人,只好作罢。
在拉潭工商所。所长牛伯乐领着侯局长参观新建成的电脑信息中心。作了拉嘛县工商局信息化建设的示范所,侯局长心里一直挂着这个中心的建设,以前还没建成的时候就来看过五六次了。侯局长看了,很满意,说比其他县局的都要好。萧弹冠心里明白,侯局长希望在全沙潭市的五个县局中事事拿第一,信息建设也要拿第一,得比他们建得早建得好。
牛伯乐看侯局长很高兴,又领着他去了办事窗口。牛伯乐口才很好,义务充当解说员,将拉潭工商所上一年取得的成绩,娓娓道来,象做政绩广告。侯局长听得津津有味,不时问几句,牛伯乐就一一作答。窗口两位值班人员一齐站起来问好,侯局长与她们一一握手,连声说辛苦辛苦,过年值班实在是难为你们了。然后又是送上两个红包,自然免不了寒暄一番。
侯局长很高兴,显然他对各工商所过年值班期间的工作很是满意。看看时间已经是10点50分,侯局长跟萧弹冠道我们一路下去,一上午跑遍怎么样?侯局长总是喜欢赶行程,萧弹冠从心里是佩服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萧弹冠在车上给拉风工商所朱时通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侯局长一会就到所里慰问。
朱时通显然喝过酒,满脸通红。侯局长大笑着说,过年不跟你计较,下次喝酒加班要打屁股。朱时通调皮地敬了个礼道:“下次不敢了。”侯局长又大笑。
末了,朱时通说:“我们所没几个人,今天就我一人在值班。侯局长在大年初八上班的第一天就来我们所慰问,这对我们全所都是一个很大的鼓舞呀。”
临走时,朱时通叫大刘帮忙拿了三大包土特产放在车后箱,说拉风这地方的习俗就是过大年一定不能让客人空着手走。
萧弹冠悄悄对大刘说:“这下热闹了。”大刘没听明白萧弹冠的话,眨吧眨巴眼睛。萧弹冠道:“拉风所送了东西,等下为民所送不送?肯定少不了。”大刘笑了:“那太好了。”
萧弹冠知道每年这时候,各路诸侯暗中总有一比,一年之计在于春,绝对不能输在春节起跑线上。果然,为民工商所所长庄斯文象长了千里眼睛似的,不但按侯局长的行程安排请他们吃了午饭,还每人送了五百元的购物券。
大刘竖起拇指,低声赞道:“大哥,神机妙算!跟您在一起就是长见识。”萧弹冠得意地笑着说:“朱时通和庄斯文是死党,他们肯定套好招了。我们也乐得坐享其成。”
下午又去到县局各股室走了一遭,慰问工作算是全部结束了,大家都累得够呛。下班时,侯局长忽然对萧弹冠道:“小萧,今天你也够累。回去代我向小怡问好,祝她新年快乐。”侯局长的话有点突然。萧弹冠听了,心头一热,忙不迭地说谢谢,一时竟忘记了也要问候侯局长家人。
元宵节是中国的情人节,随着节日的到来,萧弹冠的心不由得骚动起来。现代人喜欢过节。萧弹冠觉得是大家生活好了,千方百计搜罗点由头找乐子,其实这样挺好,人总要有点精神生活。
傍晚时分,老天很凑趣地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又增了几分浪漫的气息。秋菊约了萧弹冠,她过两天才开学。萧弹冠选择了上次约会的夕阳咖啡屋,这是拉城最好的了,虽然是春节的气息还浓得化不开,但也挡不住少男少女骚动的心,生意出奇的好。萧弹冠拣了个静谧的角落,倚窗临街,静静地等。
萧弹冠看了一下表,等20分钟了却没有看到秋菊。秋菊约萧弹冠出来,从来不迟到的。今天这是怎么啦?
透过黄昏的窗,萧弹冠有点无聊地望着绵绵春雨,街道显得有点冷冷清清。望着街上整齐的青石板让他想起当年与小怡牵手走过的情景,一样的街,一样的夜,不一样的浪漫。想想已经有两年未和小怡在夕阳咖啡屋里坐过,当年两人共喝一杯咖啡,对小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期待。想想人生真是奇妙,当时他们还把喝咖啡作为一件很浪漫很奢侈的行为,每次走出咖啡屋,小怡都有点心疼地说又让你破费了。哪想到现在喝咖啡已经跟喝茶一样的平常了,然而陪他的人却不是换成了秋菊。萧弹冠不由得一阵愧疚。
萧弹冠眼睛忽然一亮,一个女孩,手里撑着一把红红的油纸伞,在绵绵春雨中,从铺着长长青石板的老街远处姗姗走来,宛如戴望舒《雨巷》里的丁香女: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
正是秋菊。秋菊看见萧弹冠灵魂出窍的样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傻瓜,等急了吧。”
“没有。”萧弹冠道,“哎呀,我的小姑娘,你刚才在街上姗姗走来,那姿态,那寂寞,活脱脱是一幅中国画,唐伯虎画都不出来。只有戴望舒《雨巷》里的‘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差可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