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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人情冷暖所长知(2 / 2)

中心市场是县工商局一块吞不下吐不出的骨头,那里的个体户达到四百多户,都抱成团呢,以前就是个别调高三五块钱管理费都要说破嘴,更别说现在要集体上调五十块了。拉城工商所所长虎芬芳一提起中心市场就头痛,要不是县局压了年度收费增长10%以上的死任务,她也怎么也不至于硬着头皮把主意打到中心市场这块硬骨头上去。这下好了,算是捅到马蜂窝了。

虎芬芳在做调费方案的时候向郑秋瑜请示过,郑秋瑜当时大手一挥,怕啥?不就是调费吗,别的市场可以调,为什么中心市场就不能调。不会出问题的,出了也不怕,我搞定。莫从世在电话是酸了虎芬芳一句,为什么当时不请示我,人家说出了事他搞定,现在他在哪里呀?虎芬芳嗫嚅起来,也不知说什么好。

调费在客观上再一次把拉城工商所推到了与个体户对立的窘境。本来中心市场的个体户就比较难打交道,加上经济大势有点不景气,正如个体户张大力说的,工商局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莫从世决定从个体劳动者协会入手,先了解情况,然后请求协会的副会长、理事去做解释工作,把事情摆平。一般来说会长都是由工商局领导兼任,副会长由当地有声望的个体工商户担任。拉嘛县个协会的会长就是莫从世,副会长叫钱进,是拉嘛最大家私城老板,听说资产上亿,在拉嘛排得进前三名。这个钱进原来是梅州移民,作为外来户以前备受当地农村大姓人家排挤。分自留山的那会,眼睁睁地看着林多草茂的山地被大姓人家瓜分,他得了一座不长树的山头。后来山上探出了铅锌矿,他便从此发迹,狠捞了第一桶金,然后经营家私,现在是拉嘛县第一大家私老板。

萧弹冠对于白手起家的钱进总是充满敬意,他不觉得暴发户有什么值得被嘲笑的地方。谁没有穷过,除非你有一个好老爸,奋斗证明一切,奋斗才有尊严。记得刚刚工商局的第一个端午节,萧弹冠和小怡爬到番塔帽峰山顶,意气风发,有点不可一世。小怡狠狠地酸了他一顿,说他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背景没背景,只剩下一个寒酸的背影!萧弹冠就举了钱进那个例子,一副前途在望的样子。萧弹冠进一步讲了某状元郎穷困潦倒的小故事,说有个穷书生,穷得一贫如洗,过端午节家里啥都没有。书生的妻子提笔写了一首诗:“贱妾命薄嫁寒儒,今日端阳式式无。时节不可空过了,且用清水和菖蒲。”书生回了一首诗:“贤妻巧弄笔头诗,今日端阳我尽知。莫嫌贫儒家寒薄,困龙自有上天时。”小怡久久不语,从此发誓为了维护老公的仕途尊严,只发嗲不发酸。

萧弹冠把协会副会长钱进请到莫从世办公室,三个人便关起门来聊开了。莫从世眯起他的小眼睛,眼袋很大,显然没有休息好。他纳闷地问:“老钱,说真的,中心市场个体户的工商费应该是全县最低的了吧,很多档位比一些农村小店还要小。为什么大家抵触情绪就这么大呢?”

钱进耍滑头绕了起来:“唉,这事我也说不好。如果是我,别说五十元,再多点也应该。毕竟这是国家政策,而且工商部门也为我们个体户提供了这么好的服务。我也说不准他们是为了什么?现在的人心里怎么想的真不好说。”

莫从世知道,叫钱进主动去跟个体户做思想工作恐怕很难。就说算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中心市场,叫上何新平,把信访这事消化掉。

翌日,萧弹冠和莫从世、钱进、何新平到中心市场,他们挑了晚上7点多的时候去,这时个体户们刚刚忙完生意,正好有时间心平气和地和他们谈心。

萧弹冠远远看到张大力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收档。便道:“张大哥,忙完了?生意不错吧,我看你的肉都卖完了,只有一点点猪骨头。回去给老婆煲汤最靓了。”

张大力看起来很疲惫,一天下来累坏了。虽然如此,他还是很高兴地和大家聊了起来。原来大多数个体户对于调费固然有抵触,但真正最让他们生气的是拉城工商所陈副所长在动员调费时的态度触怒了大家。

张大力反映,就在前天陈副所长带着三个穿工商制服的干部来中心市场谈调费的事,挨家挨户,逐个档口落实。开始还比较好,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跟张大力旁边有一王姓肉档主吵起来,双方血气方刚推搡起来,王姓档主倒在地下,陈副所长还眼红脖子粗地威胁要请人灭了那位王姓档主。中心市场的个体户们都是几年的老邻居,天天泡一起做生意,大家起哄起来,便有了昨天的串联示威。现在的矛盾焦点不在调费,而在于陈副所长用黑道手段威胁个体户人身安全,大家咽不下这口气。

莫从世明白,黑社会是个可怕的符号。个体户固然没有确凿的证据,陈副所长也是口头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就找人用黑道手段对付王姓档主。萧弹冠很清楚陈副所长,他是拉嘛的地头蛇,当年也是凭着关系进入工商部门的,之前也不过是一个卖肉的。坊间传言这小子花了十多万,搞定一个副县长才披上了工商这身皮。所谓“早上街市狼,下午做工商”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显然陈副所长背景比较复杂,在拉嘛很有势力,所以个体户们才真的相信这小子绝不是口头威胁这么简单。

莫从世把情况向侯局长作了详细反映。侯局长带着莫从世、萧弹冠到拉城工商所开了个会,严厉批评了虎芬芳、陈副所长工作手法粗暴,不讲政策,只讲恫吓,并警告陈副所长如果不能平复个体户的信访事件,一定要对他作出组织处理。临走的时候,萧弹冠落在后面,拍了拍陈副所长的肩膀以示安慰。对于这种大老粗,拍拍肩膀擂他两拳,比说一万句安慰的话还起作用。

虽然通过县个体劳动者协会副会长钱进、何新平做了不少工作,特别是跟领头串联的几个个体户解释再解释,结果还是不能得到个体户们的谅解。

钱进晚上打电话告诉萧弹冠,个体户们明天还是会到县工商局去示威抗议。萧弹冠把这情况向侯局长作了汇报,侯局长皱了皱眉说道,这个陈副所长呀!

县工商局再一次面临“十月围城”的窘境。这这次个体户们换了一个标语,打出了“开除黑道工商陈,为民除害!”侯局长向分管工商的聂副县长请示是不是派10多个警察来维护一下秩序。聂副县长一口拒绝,说是慎用警力,你们自己摆平就行。

县工商局门前闹得沸沸扬扬,围观群众越聚越多。侯局长带着班子成员和5位个体户代表在会议室展开对话,苦口婆心地劝解。萧弹冠忙着记录,耳边不时响起阵阵鼓噪声,但节奏并不纷乱,以此判断上访个体户还是比较克制,没有过激冲动行为。

被个体户这么围着总不是办法。为尽快疏散上访个体户,侯局长经与5位上访代表交流意见后,向示威的个体户郑重承诺:接受大家意见,暂停执行调费工作,暂停陈副所长的职务,以工商局名义向大家作出保证,绝不会出现工商干部找社会人士报复上访人的现象。

在得到市领导的郑重承诺后,钱进、何新平又在一旁协助说服,上访个体户们怀着将信将疑,可也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陆陆续续极不情愿地离开了。

县工商局大楼终于平静了下来,不平静的是人们的心。

多年后,自称知识型领导的安剑私下总结个体户示威,说一般难成大事,大概脱不了“一哄而起,一哄而上,一哄而散”的规律。萧弹冠不这么认为,然而也没兴趣表达不同意见,腼颜附和了事。摆平就是水平,没事的就是本事。现在就这样。

萧弹冠最近喜欢上和秋菊互发短信,他还逗她说这是小两口在过“信生活”。然而光有发短信不行呀,有好一阵子没看到秋菊了,萧弹冠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两人其实都渴求见面,然而互相之间又都忍着,谁也不先开这个口。

下午,萧弹冠陪侯局长去沙潭市区开会。秋菊来电话了,说她憋不住了,想萧弹冠都快想疯了。萧弹冠心想我何尝不想呀,嘴上却摆出哥哥的样子说,小姑娘现在惟一的任务是学习,以后大把机会见面的嘛。

好说歹说,秋菊就是不管了。看来她心里满满当当塞的都是萧弹冠,萧弹冠又烦恼又暗喜。然而跟侯局长跑行程,萧弹冠半点也不敢闪神,只好把手机调到振动位置。那最新款的索爱智能手机就别在腰上,振动个没完没了,振得麻麻痒痒的。萧弹冠一个下午都被“接还是不接”这个问题困扰,这个秋菊呀一直在挠他的心!

等到忙完公务,又送侯局长去陈老家,这次侯局长一个人进去了,萧弹冠和大刘回宾馆。萧弹冠知道,侯局长是下了决心,这回无论如何都要把上次那礼物送给陈老。

回到宾馆已经晚上九点,萧弹冠赶紧躲到厕所给秋菊回个电话,大刘何等聪明,早就已经知道萧弹冠和秋菊的事,自个开着车出门找节目去了。

秋菊接到电话就哭了。萧弹冠问她人在哪儿。她说她一直在老树咖啡屋里等萧弹冠呢。萧弹冠边安慰她,一边把门带上,跑着出门了。

到了老树咖啡屋,萧弹冠看里面人不多,寻找秋菊,却找不到。不由得着急起来,莫非这小妮子出什么事了?萧弹冠正担心地想,忽然被一双温温软软的手从后面蒙住了眼睛。萧弹冠知道是秋菊,但他还是故意说:“谁呀,谁呀?这么没有礼貌!”

秋菊松开手,跳到萧弹冠面前嘟着嘴说:“迟到大王,让人家等这么久,难道就有礼貌吗?”

萧弹冠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很惬意地坐下来说:“想要点什么?”

“想要你。”

“那吃点什么?”

“想吃你。”

萧弹冠哭笑不得,作势要起:“不好啦,吃人啦,吃人了!”秋菊卟哧笑出来:“你作死呀,大庭广众之下嚷嚷什么,不知羞。”

萧弹冠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说真的,大学里有许多优秀男生,你怎么视而不见呢?”秋菊道:“爱一个人不是到市场买青菜,左挑右拣的,讨价还价。爱是一种感觉,尊重自己的这份感觉,这不需要理由。”

夜渐渐深了。咖啡屋里只剩下萧弹冠和秋菊。侍者倦了,又不便催萧弹冠们,便故意在两人面前走来走去。萧弹冠于是对她说:“咱俩回去吧,明天你不是还有课吗?”秋菊两眼直望着萧弹冠,眼泪扑愣愣往下掉。

萧弹冠问:“你怎么啦?林黛玉似的。”秋菊不说话,突然一头扎在萧弹冠怀里,萧弹冠很快感到胸口湿湿热热的,是秋菊的泪。抚着她乌黑的秀发,萧弹冠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秋菊扬起盈满泪水的脸,目光里充满期待。萧弹冠不由得全身一颤,紧紧地搂住了她,顾不得侍者在旁,亲了下去。

彭发承建的为民综合农贸市场终于建成,这天召开了盛大而隆重的进场典礼,人头攒动。

为了营造气氛,除了邀请上级有关领导,县工商局还专门发出200多份邀请函,请县委、县政府以及县直各部门和为民镇领导参加典礼,并临时从为民镇中小学组织了350人的方阵,仪式上当啦啦队。为民综合农贸市场的门楼挂着50多条各级部分的贺幅广告,远远望去甚是隆重。加上赶来凑热闹的群众,整个典礼现场聚集了大约有三四千人。

这个工程是彭发搞起来了的,功劳却不能算他的。说白了,他只是个包工头而已,建筑质量的好与坏他有直接责任,但政绩要算也只能算在侯闻达的头上,而庄斯文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

在为民镇,没有老百姓知道萧弹冠曾经怎么努力地帮彭发把这个工程给“摆平”下来,除了天天大鱼大肉自称老百姓的金先达。直到今天,许多领导仍然喜欢把自己想像成陈伯达,天天念叨自己是小小老百姓,其实在那些为一日三餐而奔波的小老百姓眼里,领导就是领导,群众就是群众。老百姓也未必见得愿意和他们搅和在一起。

侯局长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用微笑向大家致意,红光满面。他是今天的主角,高大而瘦削的身板还保持着军人特有的挺拔。用如坐春风来形容侯闻达今天的心情一点也不为过,一是这个面子工程确实让他露脸,漂亮;二是省工商局梁副局长亲临现场观礼,这是多大的荣耀,沙潭市各县工商局都未曾有过;三是县委、县政府、各部门的领导济济一堂,中小学生啦啦队把气氛炒得滚烫,让他在省工商局梁副局长面前,赚足了面子。

萧弹冠在台下,可以一览无遗地欣赏为民工商所领导班子对侯局长的奉迎与敬畏,工商所领导和侯局长在省工商局梁副局长面前的尽情表演。尽管侯局长表现得激情而不过分,讲话时把省局梁副局长挂在嘴边,走路时一定在他后面半米处蹭着,然而大家一眼便知,那里面有多少逢场作戏的马屁成分,又有多少发自内心深处的敬畏成分。

为民工商所长庄斯文也算第二主角,如果侯局长是第一主角的话。这是萧弹冠第一次看庄斯文在大场面上显摆,以前都在一桌一屋瞎咧咧。按照郑秋瑜副局长的说法,庄斯文长就一妇人婆,唠唠叨叨上不得大台面。然而这次典礼,庄斯文迎来送往,穿梭其中,背也不驼了,人也不蔫了,甚至也当得起“神采奕奕”两个字。他那张妇人之嘴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把每位客人都糊弄得好象很受重视一样。这个老官油子。萧弹冠心里不由得感慨,没想到庄斯文这个蔫不拉叽的牢骚汉现在变得这么精明,人啊一定要找到适合的位置,找不到是命,找得到就是福分了。

侯局长致欢迎词。这种场合一般只能长话短说,能调动大家情绪就行。尽管他口才不错,一讲就四五分钟,欢迎词充斥逢迎上级的八股气息。比如建为民综合农贸市场,明明是县局的决定,县局不顾干部职工的福利,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资金,却非要对省工商局梁副局长的关心和支持表示感谢。萧弹冠想,罗伯特的讲话稿真臭,远远不如上一任办公室主任庄斯文呢。庄斯文坏就坏在那一张嘴。

省工商局梁副局长代表省工商局讲了几句祝贺的话,侯局长带头热烈地鼓起掌来。350个中小学生啦啦队员也热烈卖力地鼓掌,萧弹冠早就跟他们的带队老师说好了,每位领导讲话前讲话后,中间停顿稍长的间隙都要鼓掌,看来老师领会得不错。

剪彩之后,举行文艺演出。拉嘛县山歌剧团之外,还请来了两位沙潭市电视台的漂亮女主持。秋风正爽,台上美女清凉的打扮,纵情的歌舞,让台下的领导们大饱眼福。萧弹冠悄悄问庄斯文,你小子还真会来事,出场费不低吧?庄斯文习惯性地扶了一下滑到鼻尖的厚眼镜,牛哄哄地说,加起来也就十几万吧!

萧弹冠看侯局长和省局梁副局长聊得很投缘,就走到彭发那里商量起领导住宿问题。完了,彭发道:“梁副局长老人家是我和侯局长一起去省城请来的,他是我老婆那边的亲戚,你看‘为民综合农贸市场’那几个字,就是他题的呢。”萧弹冠没想到彭发和梁副局长还有这么一重关系,怪不得当时他向侯局长一说,他马上就同意让彭发承包综合市场这个工程,敢情侯局长早就等着别人来说这事了。

萧弹冠抬头看了看“为民综合农贸市场”8个漆金大字,书法飘逸风流,颇有朱大耳(朱耷)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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