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叔也算给面子,和光同尘地应酬着,叫人安心不少,而且酒席上言辞间,何九叔把那老于刑狱的本领手段卖弄了一番,听得众官尽皆失色,知道这位虽说是蔡太师的门路,可人家不是糊弄事儿的白痴,知道若是人家想在刑狱上整治自己,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登时心中收起三分轻视,从心里敬重起来,少了许多虚与委蛇。
这般恩威并施,何九叔就轻易地结下了最初的人脉,为郓哥儿的实力扩张埋下了绝佳的伏笔。
周良则统一了阳谷县的市井与青楼,不但阳谷县里犄角旮旯的事情那些泼皮无赖都可探听出来,就是南来北往的客商嘴里的消息也都从青楼里源源不断地被窑姐们送出。叫黄文嘉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黄文嘉恐怕是最忙的一个,他如今倒不必去学朝廷推行的新礼仪了,但三处生意毕竟初步稳定下来,虽说还有自己的老子与王伯分担着,到底有许多初接手不顺遂的地方;何况官场上的应付也够累人的,初一上任,颇有几个不开眼儿想试试黄文嘉的底子,表面上尊敬,暗地里想要欺负他是个小毛孩子,看看日后能不能糊弄黄文嘉。
黄文嘉哪还不知道这就是软刀子的下马威?也不客气,下狠手整治了几个挑头的,当下全都老实了,对黄文嘉服服帖帖。
黄文嘉也不大管事,算是给足了县令面子,什么案件审理之类,黄文嘉并不干预,就是周良手底下的泼皮犯事了,黄文嘉也不插手,而是由着县令教训。
郓哥儿这个团体,不管这些人先前是做什么的,但一旦加入,那就得守规矩,自古飞扬跋扈而保全终生者,未之有也。
黄文嘉每个月给那些泼皮开出阔绰银钱来,就是要他们少扰民,一经发现,那是定要驱赶的。
在如此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下,阳谷县的泼皮们登时一个个好似奉公守法起来,变成了良民,其实却是黄文嘉恩威并施的结果。
如此一来,阳谷县的治安登时好了百倍,阳谷百姓没有个不称赞的。
乔老爹的辛苦全在耗费心血上,郓哥儿跟他说了自己为了写书在一些资料上看到的后世基层军官养成的意义与方法,以及特种部队的培养与间谍的选拔运用,叫他大开眼界的同时,也给他的团练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辛苦。
训练一群乡丁还好说,若是想要从中选出有基层军官潜质的人来,那可是难上加难,特种兵与间谍的选拔也相差无几。
一个月下来,看得上眼儿的也不过才十七八个人,这还是把周良手里那些泼皮都算上了呢。
到底是黄文嘉聪明,知道这事情急不得,又见如今许多黄河灾区的人家买儿买女,更有许多孤儿,便寻找十一二岁到十五六岁的孩子尽数收来,要乔老爹找些底子好的从小培养。
挑剩下的也不丢开,这些孩子如今无家可归,谁给他们饭吃谁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把他们养大了,那就是最忠心耿耿的手下,他们成不了大器,培养成冲锋陷阵的悍卒却不是问题。
现在养他们费不了多少钱,日后虽说成军颇费银钱,但到时己方事业定然今非昔比,成军应不成问题。如今只说这些孩子被乔老爹收养,神不知鬼不觉,还赢得了阳谷县里的交口称赞,说乔老爹父子是大善人。
郓哥儿看似无所事事,其实也没闲着。
虽说不必去卖雪花大白梨了,但每日的文武功课那是不能少的,练过枪之后便是练习书法,接团练一职的乔老爹与成为了阳谷县丞的黄文嘉虽说忙碌,倒也抽时间轮番上阵地指导他,黄文嘉自不必说,就是乔老爹这赳赳武夫也因为家传原因写得一手好字,尽够指导他了。
这二位没时间的时候,玉箫与迎春就充当了教员,这两个小蹄子居然也写得一手好字,这令郓哥儿很是郁闷,仿佛身边的人似乎都比自己强很多。
不过这也正常,玉箫迎春也算是西门庆比较宠爱的通房丫鬟,西门庆为人虽不堪,但到底是个浪子,玩弄女人也并不单单去寻那漂亮的,一般来说个人素质都比较高,比如潘金莲,那可是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可并非只会叉开双腿引诱男人入巷的淫娃荡妇。
郓哥儿虽说初时心里厌恶二女,但经过一段时日的观察,才发现二女也不过就是天真的女孩子,西门庆死了,她们的命运还得由男人说了算,无论是西门庆还是汤来保,人家叫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得做什么,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认命听话已成习惯,虽说险些作恶,但到底为人道理上懵懂,不算是真正的坏人。
因此上,郓哥儿也就对二女改了态度,对她们和颜悦色起来。
岂料两女会错了意,以为郓哥儿对她们有意思,出于十几年来逆来顺受的做人惯性,她们登时对郓哥儿驯若羔羊起来,等着郓哥儿来采了她们。
幸好郓哥儿本无此意,而且两女一向是被动接受别人的摆布,对郓哥儿能收留她们虽充满了感激,但到底不是男女之情,所以相守一月有余,郓哥儿与她们并不及乱。
这就是宅男的特点了,内心幻想起来很是龌龊,但一遇现实,反倒比常人反应慢许多。
练字虽说艰苦,但郓哥儿倒也乐在其中,何况这期间还有春梅相陪呢?!
春梅听说郓哥儿正在练字,便喧嚷着也要同练,郓哥儿哪有不答应之理?
于是乎两人这一个多月来并肩战斗于书案前方。
郓哥儿只当春梅贪图新鲜,才来要与自己一同练字,这般枯燥的事情,那是坚持不了几天的,谁知道春梅竟比自己劲头还大,每日逼着自己去练字。心中啧啧称奇,想来想去,觉得大概是无人陪伴春梅,又在病榻上躺的时日久了,小妮子觉得无聊吧?
于是便暗中嘱咐玉箫迎春二女多和春梅说话,免得这小妮子寂寞。
郓哥儿自谓得计,却又哪里知道春梅的少女情怀?
前些时候,春梅本已大愈,但黄素却要她多在床上将养几日,说是女娃子身子骨娇嫩,且最易少年伏病,到老复发,到时缠绵病榻,那便悔之晚矣云云,硬让春梅在那躺着手捧着个药罐子大喝特喝,且美其名曰固本培元。
谁知黄素老成,深知是药三分毒,后来的几味药烈性更轻,百般调剂,那味道可就千奇百怪了,喝得春梅才爬上小脸上的几丝甜美笑容立刻好似雨打庭树花满地,再也绽放不出来了,每次小嘴一扁,几欲苦的哭出来。
她这般香兰不笑,芙蓉泣露的,郓哥儿这个心痛啊,可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啊,千劝万慰的叫小妮子轻皱着秀挺的鼻子一口一口的往下灌,每日只是黛眉轻蹙地叫苦。
她要与郓哥儿练字,可不是因为无聊,那是为了与郓哥儿在一起多一些光阴,哪怕一丝一毫也好。
小妮子灵性着呢,原本前些时候高兴郓哥儿不会跟着武松流落江湖了,谁知天上又降下了一个什么郓王府的校尉等着郓哥儿去做,这事情郓哥儿可是爽快的答应了,而且周围亦无人反对,想必那是一定成行了,如今郓哥儿滞留在阳谷,不过因为还没有得到蔡京的首肯。
看看黄文嘉等人信心十足的样子,春梅知道这事情几乎便是板上钉钉了。
春梅自感两人离期将近,郓哥儿定是觉得家中这个喜欢万事大撒把的老父交给自己这个干妹妹照料才可安心,当初救下自己认为义妹的时候,恐怕便是打着救人助己的两全其美的主意;何况自己不过是个除了会点儿家务便万事不懂的平凡小女孩儿,没有阿朱的机智与易容术,更没有阿紫的狠辣狡猾,想来郓哥儿绝不会带着自己去东京汴梁的。
官场险恶她虽不懂,但大户人家勾心斗角的事情她看得多了,也知道自己若是跟去,那是拖郓哥儿的后腿,自己也不会答应的。
算来算去,此去一别,后会竟成遥遥,纵有期,亦不知在此地何地,是今时何时。
小妮子情窦初开,才对郓哥儿芳心可可,正在心内忐忑,不知如何试探郓哥儿的心意,骤然分离,那颗纤柔的小小芳心哪能好过?
但她丝毫不怨郓哥儿,反会全然接受郓哥儿的安排,少经大难令她早熟,知道如何取舍,自己既然帮不上郓哥儿的忙,那便不要添乱,家中老父安稳了,郓哥儿才无后顾之忧,海远天高,任他万里遨游。
明知来日伤心离别,她才十分珍惜眼下两人相聚的时光。
练字虽说艰苦,却成为了春梅此生以来最美好的时光,也给忙碌的郓哥儿带来了许多快乐。
一切顺遂,眼下郓哥儿不过等东京汴梁回信而已。若是时间来得及,说不定还可送武松上路。
虽说老天爷雷劈了自己,又把自己扔到这乱世,到底还算对自己不薄。
郓哥儿自感心满意足,却不知老天爷要他今生搅动天下气运,因此上,两位神秘来客正要来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