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弥裳之所以给潘岳轩留下印象,除了她那次考试的成绩之外,还有她后来的变化。
后来是指,她出院之后——当然不是本书里涉及到的她那次醉饮而入院:她喝醉这回事,潘岳轩是不知道的——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说的是她刚上高一的那次因挨冻而生病。
期末考试之后,公布完成绩,做好了年中总结,学生们就开始陆续地离开学校回家了。
老师们也没有什么事情,三三两两地在冬日上午的暖阳里争取那有限的一会儿里,有热量的太阳光。
潘岳轩吸着烟,隔着窗户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看着悠闲的甚至有些兴奋的同事们。一般的教师其实都是这个样子的,放假总比开学好,涨工资总比交纳各种救灾援助之类的欠款令人兴奋。这本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是潘岳轩却不是这样的。或者确切地说,他大部分时候——绝大部分时候——不是这样的想的。他喜欢校园里有学生,学生使这个校园充满生气。所谓“人气”,大概就是指这一点吧!有人的时候,整个地方就开始有了活力,有了生命,有了令潘岳轩感到激昂奋进的东西。仿佛,仿佛年轻的日子还在,仿佛年轻的希望也还在!
本来这个解放不久建立的学校,校园就不像刚建起来的新学校那样。它的占地不够大,教室不够宽敞明亮,色调呢,也不是红砖赤瓦的活跃鲜明的颜色。但是他却很喜欢这个学校,它的整个色调和氛围,都让他觉得安静。
他是个好静的人。
虽然,这个学校不是他——根本不是他料到自己回来的地方。
有一种人就是如此。他们很少迁怒以及嫁祸于人,或者一个地方。他们将很多事情分得很清楚:有些事情,与其尤人,未若怨天。天地无言。或者归咎于“命运”。归咎于这些在人们心里实在但是并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否存在的东西是安全的,就是不会对周围的人造成无稽的伤害。
潘岳轩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也只能做这样的一个人了吧。
他对于所谓“命运”的安排是怀着一种虽不认可但是尽量安然接受的心态的。再说,这些孩子是无辜的,无论自己心里想什么,无论自己有什么样的不满和不如意,其实是和这些孩子无关的。
他们只是自己在人生的“中途”遇到的,而他的一切,在他遇到他们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的。
决定了的……被谁呢?
他最近愈来愈多地相信性格决定命运。如果此说真的成立,那么决定这一切的,就只是他自己。他不愿意再把命运扯进去,姑且看成是性格吧:因为扯到命运的话,可能就要牵涉到父母以及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