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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2 / 2)

分饭时排着长队,人们提着桶桶,端着钵钵,眼睛死死盯着饭锅,心怕别人占了便宜,自己吃了亏。如谁感觉自己的稀饭、羹羹稀了,别人的干了点,或红苕大个细个点,说不合理,有意见闹起来,团长就把瓢子一甩,不舀了,分饭就停下来。扯一阵后,等气消了又开始舀。

人们站着排队等待分配这吃不饱的三顿“饭”,会耗去多少时间啊!

当团长也有难言之处,除有时确实有私心外,几百人的一大锅稀饭、羹羹,要想舀得干稀一样,也很难。但这又是人生存决不可缺的怪东西,谁又敢轻视?人类的进化呀!你何不把吃饭这一困绕人们的难题进化掉。我们英明的领袖呀,怎么想出了兴办伙食团这样一个怪招。

这年八月,鹅公沱闸坝动工修建,六零年五月二十五日完工,也利用闸坝落差修建了电厂。此闸坝修筑得高,比较宏伟,因此水落差大。鹅公沱电厂比沾滩电厂发电量大得多。此电厂建成后,基本上解决了永新的用电问题,附近很多农村都用上了电,照起了电灯,并相继建起了抽水站、加工厂等。

鹅公沱闸坝和电厂修建时期,正直大跃进高潮时期,全公社调集两千多男女人员,编成营、连、排、班,摆在河两岸,不分白天黑夜地苦干。石匠们的铁锤声,抬工的号子声,通宵达旦地响彻着。

此工程可能当时是重庆市比较大型的水电工程,市里很重视。市领导多次来视察,还多次派市文艺团体到工地慰问演出。

鹅公沱闸坝电厂修建时期,是永新政治上和对外形象的鼎盛时期,闸坝、电厂竣工发电那天,当时的重庆市委书记辛易之亲自来为工程进行竣工剪彩,他是建国至今来过永新最大的官。峨嵋电影制片厂还派来摄制组拍摄纪录片,市歌舞团也来庆贺演出。还编了传唱清溪河的歌,歌名好象就叫:“清溪河”。

此时永新还没有公路,辛易之等市有关方面的领导在县领导的陪同下,乘坐汽船,从綦江入清溪河,沿河而上来到工地。为了他们的经过,当地政府对沿河两岸的障眼物进行了清除,工地河段两岸组织了成千上万的欢迎欢庆人群,场面非常热闹壮观。

永新从来没有拍过电影,看似真实的纪录片原来是这样拍的:

拍永新的猪多猪肥,是把食品站收的猪事先赶来关在一个大猪圈里,拍摄时把他们赶出来,就把这个镜头拍下来。上影时就是一群肥嘟嘟的猪。

拍永新的桐梅花果多,收成好,就把收来的桐子、梅子放在公社坝子里,用人刨过来刨过去,拍下来后就是满地的桐子、梅子,一个大丰收场景。

为了拍大跃进热火朝天的冲天干劲场面,叫石匠们一只手拿两颗钻子打石头、唱山歌。叫人双手各撑一根炮钎。打过石头的人和打过炮的人看了,一定是个笑话。

总的来说,鹅公沱等几个电厂建成发电后,永新地区有了电,农村也用上了电。电的使用,它使人们的生产生活慢慢地开始转变。

五九年十月,根据中央庐山会议精神,开展“反右倾”斗争。尔后又在农村搞“整风揭盖子”运动。这次主要是整干部了。当然,在解放以来各次运动中被定为地、富、反、坏、右的所谓“死老虎”,在各个运动中都是要陪杀场的。一大批农村基层干部被批判、处分和法办。

一九六一年至一九六二年甄别平反一批,到一九七九年才全部平反纠正。明明“左”得不行,还怪下面“右”倾、保守,不知要胡闹到什么程度,上面才满意。

土改整地主,统购统销整富农、富裕中农,大鸣大放整提意见者,贫雇农好象没被整,是依靠力量,让他们轮流当干部。每个运动又整治一批干部,上个运动的积极份子当上了干部,又是下个运动的整治对象。

这种利用热锅炒豆的办法,使你必须不停的翻滚,不让谁有时间和胆量来对社会观察和评判,只有乖乖听话。这是一种让人们相互斗争、相互牵制,使人人都处在对立面的监视下,从而控制全局的策略,也就是老百姓所说的:使你“槽内无食,猪拱猪”。对统制手段来说,确是铁腕,就是苦了人民。

一九六零年生活就更恼火了,粮食配得更少了。我记得几天几天的每顿一人只分半碗菜。后来就不煮好分了,改成把配的一点点东西由伙食团长每天分到户,自己用碗或钵钵装好放在食堂的瓮锅里统一蒸,到下班吃饭时自己去端。有时食堂有点菜,有时也不分什么饭和菜,反正这天分什么就是什么,下半年吃红苕,每家都是用个竹笼子装上放在锅里蒸。

大伙食团办不下去了,后来又把食堂变小,把原来的大伙食团改为两个或多个小伙食团。因此伙食团时期又可分为大伙食团时期和小伙食团时期。

小伙食团人们分到的饭菜要均匀些,热烙些,冬天能吃到热菜热饭。再后来小伙食团都办不下去了,中央才出了个《关于农村人民公社当前政策问题的紧急指示》,纠正“共产风”,浮夸风。到一九六一年三月解散了公共食堂。

大跃进和公共食堂这段时间,完全是命令式的,奴隶式的。各级干部都有打人权、关人权、不给饭吃的权力。如叫你做什么,你不干或干不好,或有抵触情绪,都可能被关猪圈,不准吃饭,捆绑批斗等。

我记得我们食堂一个我们叫唐大娘的,几十岁了,还是很贫的贫雇农成份。不知是什么事没干好吗还是顶撞了哪个干部,就被关到食堂坝子边的猪圈屋里去了。

一个叫胡友才的,六十多岁了,刚解放时还当过村长,我们喊他胡二公。那天晚上加班叫他到半里路外的骑龙穴院子去挑东西到食堂,他说看不见路没去。第二天就把他的饭扣了,不给他吃。他正好和我家编在一桌,因他也当过干部,还敢不怕事,到吃饭时,他悄悄拿个碗来,在桌上的饭盆里舀了一碗,端起几口就吃了。也可能是吃的是分到桌上的饭,食堂的干部们没来管他。我们桌上的人今天中午就只有一个少吃点,七个人抬一个人,到也没什么。何况他也那么大岁数了,大家都没吱声。

现在搞计划生育,控制人口。在那段时间,妇女不大生娃儿,说是下田干活凉了。

我们村在潘家庄的一间屋子里,用一个瓮锅,把锅里的水烧成蒸气,屋子四下密封,叫育龄妇女进去在里面蒸。不知道穿不穿衣服,有点象现在的桑拿浴烘了出汗的味道。不知有科学道理没有?我一个堂姐是村卫生员,在那里具体操作这个事,因我当时是十一二岁的娃儿,有时跑去玩,到懂不懂的。如生了娃儿,要奖励粮食。其实生育能力下降,我认为可能在于生活严重紧张有关。

一九六零年到一九六二年,人们称为三年灾荒年(实际上是办伙食团的人灾)。我们永新要说活活饿死的倒不多,但因饿而病拖死的就普遍。饿和营养不足得肿病的就多。各地还专门办了肿病院,永新的肿病院就办在洞盘口粮站大院里。当时治疗肿病的主要药就是糠丸(米糠加点糖捏成的丸子)。如公共食堂还继续办下去,很多人都可能活不出来。在临近的江津、贵州听说活活饿死的就多了。真是:歹徒行凶一人死,帝王一错万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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