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放亮,雨势转小。
华清风心绪稍定,忽想起一件大事来,急问道:“毕大哥沿途撤走,可有公主的消息?”先前他率军冲杀在敌军群中,生死系于一线,一心想着与数千手下突围脱身,脑中一片空白,偶尔想到雷雪的状况也只是瞬息而过,此时一旦安定下来,反而急切地关心起雷雪的下落来。
毕辽神色黯淡地摇了摇头道:“我们一直向###走,杀出重围后便向南疾赶,并未遇到公主他们。据我猜,公主那边应该问题不大,虽遭飞鹰奇兵夜间突袭,但昨夜他们做为后备军人不离甲,马不卸鞍,反抗之力还是有的。”
华清风点头道:“眼下我们还是赶紧寻得公主,撤守南川为妙,希望敌军没有在南方登陆,断我后路。”
毕辽深以为然,当下两军合一,人心惶惶地向南行去。
走不多时,前方隐隐约约地出现不少溃散下来的伤兵,华清风同毕辽催马赶上,向其中一名低级军官问道:“你们是哪部份的,可有公主殿下的下落”
那名军官乍见二人,顿时悲喜交集,泣不成声地道:“原来是二位将军,我们败得好惨啊……小的是禁卫军虎贲营的一名校尉,昨夜本随公主殿下守在大营,准备随时出军接应三位将军,可没想到三位将军离去后不久,我们便遭到了敌军的突然袭击。守营的五万兄弟们猝不及防,被敌人攻入大营,一番血战之后仅有不到两万弟兄得以走脱……”
华清风听他说起“三位将军”,不禁又想到了尉迟德,心下黯然。
那军官又道:“我们撤出大营后,见你们陷入敌军重围,曾随公主几番突入敌营,想救你们出来,可无奈我们兵力单薄,几次突击都失败了,后来有飞鹰精骑从侧翼攻来,我们拼死冲杀,又伤亡了不少兄弟,眼见再打下去也只能徒增伤亡,只得暂时退走。我们这批人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又不愿拖累大伙,是以落在最后,现在公主和大部分兄弟们可能就在前方不远处。”
华清风见他说得凄惶,想到昨夜一战的惨烈悲壮,又是一阵心酸,好在听闻雷雪没事,心头稍安,着后面赶上来的军士将马匹让予这数十名行动不便的伤兵一些,自己同毕辽打马疾驰,往前方去寻找雷雪。
二人奔行不到二里,终于赶上正自扎营的禁卫残军。闻得二人蹄声,一彪轻骑飞奔而来,当先一人瞧清楚二人样貌,不由惊喜交集,悲声呼道:“华将军,毕将军,是你们吗!”
华清风瞧得真切,见来人正是昨夜被安排随雷雪守营的兵部侍郎黄学忠,朗声问道:“公主她可安好?”
黄学忠迎上前来,沧桑的脸上露出些许安慰,宽声道:“你们能杀出重围,可真是太好了。公主殿下一直在挂念你们,我们撤出战场之后,她就情绪低落,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你们快去看看她吧,见到你们她也许会好一点。”
华清风拍了拍他肩头以示安慰,再不迟疑,策马冲入营寨,直奔主帐。
门帘起处,雷雪孤单清瘦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看上去脸色苍白,神情悲苦,双目空洞涣散,犹如失了魂一般就那么侧对着帐门席地而坐,对地上湿漉泥泞的阴寒浑然不觉,就连华清风掀帘而进都恍若未闻。
华清风看得心头大痛,如鲠在喉,好不艰难才听得自己口中哽咽道:“雪儿……”
雷雪全身一震,缓缓转过头来。待看清楚是他之后,双目泛出一阵异彩,猛地站起身形,呆立在当地……
华清风强自压下心头悲痛,柔声道:“雪儿,没事了,一切都过……”话未说完,忽听得她“哇”地一声,猛地扑入自己怀中嚎啕痛哭起来……
华清风只觉她搂得自己好紧好紧,似乎欲将所有委屈和心酸尽在这声声痛哭中发泄出来一般,心中顿时柔肠百转,充满万般怜惜,伸手轻轻抚摸着她消瘦的脸庞,不住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