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压根不是她想象的那种“酸人”,尽管我可能表露出对她的面熟感,但那只是因为其长相与我心中的另一位“她”很接近罢了,至于她的“星光”事迹我哪里会有接触和了解。本来想借“当兵”这个题目与她套套近乎的,不料又失误了!我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才对路。
已在前排坐妥了的导演拉叶红坐下,贴在她耳边来了几句悄悄话,说是这次在雪堆里捡了一长着榴莲壳的“大冬瓜”,一太空育种的“小洋葱”…两人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榴莲壳”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大冬瓜”与“小洋葱”是指我与苏珊,这个咱听得懂,我…我不与他们一般见识,谁要取笑就取笑呗,现在还不到争个明白的时候,咱自己梳理往事、消化时新还来不及呢。我排除杂念、调整了气息坐稳,因为这架舱壁泛黄、座椅高度磨损的俄制飞机已在我脑海里开始激发出与之相关的尘封旧忆:早在“北航”读书时我登机实习的、还有当年进藏时搭乘的飞机,都和这架很相似,只不过和那时崭新的飞机比,这架就像老年版。看着机舱内似曾相识的旧物,原先在谷中己模糊记不清的上世纪与飞机接触的往事,现在像雨后春笋般在脑海里纷纷冒了出来。我东看看,西摸摸,向身旁穿着短衣花裙的苏珊用英语介绍着回想起来的飞机上的一切。
“连航空专业名词也翻得出,行啊你!”坐前排的叶红转过身来称赞,“不过,你到了北京就去美容院给我把头发胡子理理干净,你看刚才我费了多少口舌,人家才相信我,放你上了飞机。唉,本想己经换了新衣服,你总该稍微像样点,哪知道不换你还像个演戏的,一换却更‘萨达姆’了!”
“是!是!我是好久没去理发了,到了北京是该把这胡子拉扎修一修!”我应声答应后也想把“萨达姆”疑问弄弄清楚:“您刚说这…‘萨达姆’是…我怎么…萨…达姆了?”
坐叶红旁边的导演以为我对被称做“萨达姆”不高兴、不买账,他抢在前面说我:“唉,我说老柳啊,我们对你都佩服得紧,叶老师更是一直护着你,可你…不是我说你:是‘冬瓜’就该‘冬瓜’,是‘木瓜’就该‘木瓜’,现在木瓜可是健康食品之首,表皮也老老实实不花哨,这不很好很自然嘛。可你瞧你,明明一国产‘瓜壳’,非整得毛毛糙糙的混充进口榴莲,这算什么?算你老前卫呢还是算你小子沧桑?瞧这一头一脸长毛狮王发型…时髦过了头!嗨,你这么一‘萨达姆’,怎么不让机场疑心啊!”他话里不明不白地又对我夹了几“瓜”。
可是从他的训话里我依然没听出这“萨达姆”究竟表示了什么:“不!不!我不是怪叶老师,我只是问…问‘萨达姆’…这土匪…或…野兽…长得像我…对吧?”根据导演的片言只语,我只能臆测着。
不料我此语一出,前后左右皆哄堂大笑,“不是他像你,是你像他!哈哈哈!”
只有苏珊陪着我愣一块。
正好机长从过道走来,看了我一眼:“中央广播说唱团的吧?是哪位啊?一化妆都认不出了,”他说着走去驾驶舱,“安全带都系紧了,我这小鹰不大颠簸大,要是在飞机跳舞时还笑得出的是真汉子!”关门前他说完了话。
这客货混装机不属民航,所以也没有空乘服务。飞机很快滑到跑道,起飞升空了。
起伏的群山越来越小,渐渐地成了些白色的坑坑洼洼。戴着墨境在舷窗边看景色的苏珊问我,哪里是老家那个“坑”。我闭着眼爱理不理的让她别找了,说那地方就像蚂蚁一样小,飞机上看不见。
其实此时的我正在用心回想往事,被激活的脑海深处有许多许多的记忆碎片在跳跃出来,我想到了爸、妈,想到了姐,展望到双亲见了长久失踪的游子后会怎样激动高兴,如果二老得知儿还为他(她)们添了一双孪生孙女就更大喜过望了,至于要抱孙子嘛,这以后再可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