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日喀则机场的路上经过一个集镇,叶红让车停一停,说有谁要带点纪念品回京的这儿可以去买,但她不许我和苏珊下车看热闹,说我们穿的“戏服”不能逛街。她自己戴了墨镜下车后没去买土特产,却拎了一包夏天衣服和两副太阳眼镜回来扔给我们:“快把古董大衣换了,大热天的,痱子都捂出来了!”一见有新衣服穿,我与苏珊忙剥下身上开满花的破衫儿,兴高采烈换上她给的当代当季新潮夏装。
车开到了机场,一见那部队战士我宽心舒了怀―他们身着的军服与三十多年前的基本一致,帽徽领章依然鲜红,让我倍感亲切!
久违之后重逢亲人解放军,怎不让人心里火热,但我却一点没料到被引为自己人的岗哨战士会把我当坏人看:登机时,别人都无问题,就连跟着叶红的“外国人”苏珊都放行了,卫兵唯独把我拦下,虎着脸要查验身份证、工作证。同行的帮我解释也没用,那战士坚决不放。我急得张口结舌额上冒汗,惶惶然愈益像了那逃亡流窜的,远处几个游动哨见这边登机口出了状况也急步挎枪赶来!
正惊惶失措时,已到机上的叶红跑了下来,她脱了墨镜与那小战士握了握手,说自己也是参了军的部队上人,然后她指着我说这“毛胡子”是她专门找来的“特型”演员,身份证在拍戏时掉沟里了,她担保我不是恐怖分子。
可那战士说嘴巴担保没用,要签字担保,他仍挡在舷梯前。
“行啊,谁身上有纸笔拿过来,我签!”叶红毫不犹豫。
没等别个拿来纸笔,那战士已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本薄子带上笔递了过去,“就签这儿吧!”他说。
叶红接过纸笔朝他看看,“写什么呢?”她问。
“就…就在上面,您签个名吧,别的就甭写了。”他答。
“这么简单,你早说呀!”叶红把名一签,战士露出了笑容,从舷梯前挪开了身体。
我连忙侧身挤上舷梯,往飞机上跑。紧张的苏珊一直藏舱门口露着半截脸在焦急观望,我要是再登不上机,她铁定会冲下来。
叶红还在下边与卫兵乐呵呵谈笑,两个赶到的游动哨也掏出了纸、笔―没掏枪,没事了!我松了一口气。
这是架老式陈旧的涡轮螺旋桨小飞机,除了少许货物,就搭了叶红带来的我们这几个人。等叶红在下面交涉完了回到机上时,我连忙对她刚才的解围表示感谢,“原来您还是部队上的人!”因为刚得知她还是个文艺兵,出身军人家庭的我心里倏然与她拉近了不少距离。
听了我这句话,她脸上浮着的笑容不变,眼神却辣豁豁起来:“我参军七、八年了,怎么你就…没听说过?这小战士守着边防,眼睛得盯紧哨位,他可能没见过我穿军装,你在北京读书的,难道也不知道我是…是个老兵!”她老是把我看成那种知道实情却还装蒜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