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等娘舅去喽!等娘舅去喽!”银杏嘴里含着糖块,雀跃般地飞出家门。
“你看,这小赤佬都让你嗲的没形没样的。棍棒下面出孝子,筷芴头上出劣子。将来这个小东西跟他爹一样,坏得脚板底上淌脓!”沈福贵责怪道。
“都像你,断子绝孙才好?”赵霞芬掩上门,插上闩,往阁楼上爬。“老东西,我有闲话跟侬讲,有火也不要朝孩子身上发!上来,我看你有多大的火可发?别脱了裤子就歇菜。”
“有话死在楼底下说!我要是歇菜?芳芳和军军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把那个野男人给我交待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沈福贵嘴不饶人的说。
“死老头子,别老不正经的!下面是伲子的床,别弄了晦气在上面,伲子还是童男子哩!”赵霞芬说着直径上了低矮的阁楼。
“啥人要和你弄啊!”沈福贵嘴硬道。她见男人搭架子,忙说“这可是你说的啊,下个礼拜军军翻夜班没辰光弄,到时候你别骚火攻心寻吼事?”
沈芳是长期做中班。医院里人都怕做夜班,只要军军上日班,沈芳就中班连着大夜班。一则图个夜班费;二则家里地方实在太小睡觉不方便,夜班室有值班床好困觉。沈军是白班夜班一星期一倒班。军军一上夜班,沈芳就回家困觉。这样沈家白天儿子补觉,夜里女儿睡觉。老俩口子要亲热确实不方便。
听赵霞芬这么一说,沈福贵不想失去作怪的机会。“这就来!这就来!”他掐灭了手上的香烟,边说边脱地爬上了阁楼。“天晓得,作怪还要像做地下党似的。”
赵霞芬从小随父母从苏北乡下逃水灾来上海的,是整天随父母赶场子唱盐淮滩簧长大的。
那时上海弄堂里书场与澡堂子和老虎灶是联在一起的。前面是老虎灶,供街坊邻居泡开水。后面是澡堂子,洗澡者多为做苦力的人。堂厅里开设书场供浴客喝茶,听曲,赌博,一些书场里还供应酒菜。
当时有个叫淮扬老虎灶的老板想了个主意,为吸引更多的人来他的老虎灶泡开水,书场喝茶、听说书。脑筋一动,在书场边上开了一个澡堂,让那些无家可归的外来单身汉,一天活干下来,洗个澡,喝口茶,听回书,赏段小曲,下半夜在澡堂躺椅子上一惚到天亮。单身汉省下栈房钱,老板赚到洗澡喝茶钱,两厢情愿,两厢方便。
赵霞芬就是在这里遇上沈福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