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见自己老婆没有一点政治头脑,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他喉咙嗓子吊了起来,拍手拍脚地说“我问侬,银杏阿是凡永祥的种?这不是血缘关系是什么?老子革命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红卫兵在街上喊得震天响,你耳朵长了毛啦?听得还少吗?”
银杏是谁的种,赵霞芬心里最清楚。
沈芳曾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为了沈芳的名声,为了老沈家的面子,她从未吐露过半点风声,连在老头子和儿子沈军面前,也从来未提起过一字半句。毕竟是女人,她能体谅女儿沈芳曾遭受过的耻辱。她知晓女人十月怀胎的酸甜苦辣。所以自从沈芳离婚回城后,她处处袒护女儿,袒护银杏。
赵霞芬见沈福贵火暴脾气又要上来了,忙用女人特有的手段打岔说“老头子,是不是这几天没让你上身作怪?骚火攻心啊!我叫银杏到弄堂口胖大嫂那里白相一歇,趁芳芳和军军还没回来,让你出出气?过过瘾?败败火?”
“哪个要上倒头的霸王弓?”沈福贵没好气的说。
“阿婆,什么是霸王弓?”银杏牵着赵霞芬衣角问。
“小把戏不懂!”赵霞芬脸上顿时发烫。往后在银杏面前讲话得留点神,现在的小孩子见识大,脑子活络。
“啥人讲不懂,阿拉晓得霸王弓,不就是项羽打仗时用得弓箭叫霸王弓嘛!”银杏自作聪明的说道。平时这个上海阿爹蛮喜欢他的。
“放屁!我打你格小赤佬!”沈福贵喝住银杏的话头。“告诉侬,不许到外面弄堂里瞎三话四的。小老头,侬晓得项羽是啥人?”
“姆妈讲故事说,项羽是古时候的解放军……”银杏的话把赵霞芬逗得捧腹大笑。
“小赤佬,人没有丁点大,倒也会讲野话。”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粒水果糖塞到银杏手里。“去!去!到弄堂口胖大嫂那里去白相,等军军娘舅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