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虽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遇上工作组外调的人,心里还是虚的。抱着拼命撇清,死不认账的心理,应对找上门的苏北来人。
“不曾见过。我们家阿芳除了上班,成天蹲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凡永祥要是到家里来找她,我们肯定晓得。同志,你看我这个家,除了下面堂屋和上面有个阁楼,哪块藏得住东西,更何况一个大活人了。不怕你见笑,我跟我家老婆作怪,都要等孩子不在家,要不然全看在眼睛里,听在耳朵里了。”沈福贵替客人点燃了香烟。
“沈同志,凡永祥会不会到单位里去找沈芳?”外调人员问道。他们不想无功而回。好容易进了专案组,想在凡永祥身上审出个明堂,捞点政治资本,将来好弄个长当当的。就拿这次到上海外调,人人争着抢着要来。
上海是大城市,十里洋场,又是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地,同时是中国工人运动的发源地,更重要的是文化大革命的发源地,大家都很向往。结果他们两个人各使了点小聪明,才获得这一趟美差。
一个给领导送去一盆红茶菌,现在最流行的,每天早晚喝泡菌的水,说能够防治百病。一个在病房里替领导跌断腿的儿子端屎端尿,做了几天孝子贤孙。这才换来出差外调的机会。
“个把月前,我家姑娘沈芳才托人找到工作,是在一家传染病医院做清洁工。两位革命的同志,打死我也不相信她会写信告诉凡永祥通信脚骨。说老实话,我们一家子都恨死姓凡的了,是那个坏种骗了我家那个呆姑娘的一身清白!”沈福贵嘴上竭力否认与凡永祥有什么瓜葛。
死丫头,那个凡永祥是个倒霉鬼,好不容易分了手还要和他热络,想作死啊!要作怪,上海的男人不要太闹忙哦。当初我就怎么日出了这么的蠢东西!蠢!真是个蠢到顶的丫头。他心里暗骂道。
两个外调的男人见问也问不出什么情况。看看这巴掌大的棚户屋里,也确实藏不住人。他们爬上阁楼张了张,望了望,就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沈同志,我们是仙女庙公检法的。凡永祥犯了罪潜逃了。如果你们发现凡永祥来上海的一丝蜘蛛马迹,马上和我们联系。这可是阶级斗争的大事,你们要立场坚定,旗帜鲜明,划清界线,站在毛主席革命路线这一边。”其中一个人把问询记录递给沈福贵,让他在上面签字。
“这个我晓得!这个我晓得!”沈福贵胆颤心惊的在上面摁了一个大拇指印。“不瞒你们说,从一开始我就不承认姓凡的是我们沈家门的女婿。如今婚姻断了,更不可能让他拉我女儿上贼船。假如凡永祥来我家,我马上向街道联防队报告,向公安局报告。决不让这个阶级敌人成为漏网之鱼。”
送走了来客,沈福贵心里越想越怕。刚才,两个苏北来人敲开他家门时,沈福贵还以为是凡家来要银杏,心里担心宝贝外孙被人抢走。现在这个宝贝外孙已经成了烫手的烘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