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曲着四肢渐渐靠近夏城,周围依旧传来的是死亡的冰冷和越来越频繁的惨叫。
似乎一切都是注定,注定今天这些人将成为它们登陆后第一次杀戮和游戏,那张狰狞的脸渐渐靠近夏城,眼中奇异的蓝紫相间,似乎在为面前鲜嫩的食物而颤动,它的嘴角不断滴落腥臭的唾液,呼出令人窒息的气体拂在幼小而有些苍白的脸上。
慢慢举起的利爪泛着很冰冷的光,腋下露出鳞甲的皮肤却好像有一些干枯。夏城的眼中已经是一片空白,超出幼小心灵接受的事实,让他已经没有能力思考,只是拼命拭去母亲脸上的血迹,不断地呼唤。在脑中残留着一些片段,那些父母对他的呵护,那些倒在身旁的冰冷尸体,和眼前让人厌恶愤恨的丑陋。
高举的利爪却未能挥下,蓦然僵直在空中,如同一阵风的拂过,一声似乎从很遥远传来的叹息,却如此优雅婉转,拂过的不止是耳朵,还有那些肮脏抑或颤抖的灵魂。正在疯狂杀戮的异类,甚至包括那些为了生而逃亡的人类,在这一声叹息中僵直,然后无力,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和迷茫,而更多的却是迷醉。
一抹清新得不属于任何界限的绿色,飘落在眼前,而先前还停留的那个异族却突然消失。飘落的,是一种淡素悠然,如同从空气中不小心漏落,翩然优雅,倾国芳华,如此安静,还有一分漠然。
她轻轻的牵过夏城的手,有一种冰冷传来,寂静了千年的冷,纤长的手指白皙得让人不敢触碰。
她就这么静静地牵着夏城离开,每一步都很缓慢很美,周围的一切亦如此的静,没人愿意也没人有勇气破坏这一种融入天地的优雅。及膝的黑发飘过夏城的眼,他终于看到了哪一张美的让人窒息的脸,即使有很多的冰冷和茫然,也无法破坏一丝美好。
经过的每一个异族都破碎成最原始的尘埃,就这样,原地的几百异族和人类,包括远处不尽的大军,都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忘了杀戮忘了恐惧,呆呆看着这一抹绿渐渐地飘远,心里竟然渐渐地失落。
被牵着的夏城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离开,回头看一眼,那个承载了他生命最开始的地方,四岁的幼童离仇恨和悲痛都还很遥远,心中只有对父母的眷恋,是因为还不能明白死亡的含义。
直到看不见那一切,却不代表不记得,日后海族的覆灭,从这一刻便已经注定。或许在他们离开之后屠戮还将继续,或许今天发生的事将成为乱世的开始。但已经与自己无关,至少这绿衣的女子似乎从未在意过。
不知道多远,不知道方向,就这么随着她走着,似乎每一步都有一种律动,在轻轻的跳跃,在渐渐的融入这个世界,夏城就这样融入着。
“你将唤醒他…..”女子突然低喃,声音轻柔,倾诉着渺远。夏城只能茫然地听着。
“但这,究竟是爱,还是恨呢。”
“千年了,终究是不能相忘,终究是抛却不了吗。”
“知了命运,却更是无奈,对吗?……..皇弟。”
红海海岸,自女子和夏城离开之后片刻,所有人都清醒过来,甚至忘记了刚才停顿的时间,依旧,继续着杀戮和逃亡。
海边略显杂乱的大军突然有序的分开,从中穿越出一个雍容的床榻,由四个健壮的鱼人抬出。床上模糊可以看到一个有些慵懒的身影,朦胧的感觉给人一种暇想和距离。
她不耐地拂开垂在傲人的胸前的长发,翠绿的颜色让她如此厌恶,妖艳诱人的双唇有种愤怒的弧度。
是多久,已经没有踏上过陆地了?一百年?亦或两百年?
平常无芒的铁剑,不平的剑脊没有反射出一丝寒光,如同缚着他穿梭在密林中的白衣少年一样,平凡,安静,有些苍白的脸,故意垂低眼帘掩饰的双眼满是迷茫。
“你已经会用剑了,下山去罢,你不属于这里。”老人的眼里静静闪烁的却是无奈:“你的武器不该是剑,而是能在战场上尽饮鲜血的凶器。”
老人不再言语,似乎这一切的话已经是他的极限,历尽沧桑的白色发须随着风,飘扬出奇妙的弧度。白色长袍上,黑色古朴的符号竟无序地移动着。在这未知的空间,有太多的不寻常,让夏城已经能平静的面对。
他们站立着的,只是一块虚浮着的白色陆地,一种晶莹的白色,上面只有一座普通的石屋和小块空地。远处透过迷蒙的白雾,似乎还有一块一样的陆地,一座白色的桥横跨在两块浮地之间。这里只有白色,就好象这里并没有一丝情感一样。
夏城没有说什么,他知道面前的老人有不可违逆的威严,他说出的话不可能轻易改变。最后看了一眼远处迷蒙中的小屋,默默的转身,竟然直接步入外面未知的白雾中,只有十七岁的身影,柔弱而有些迷茫,缓缓的消失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