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房子可有来头,日本鬼子来了,司令部就驻扎在这里,门口的几颗硕大的冬青树,曾经绑过日本兵的高头大马,直到七十年代,房东还经常饶有兴趣地聊日本人生活怪癖,说的最多的是,日本人有‘裸露癖’,一到夏天,经常光着身子,下身只兜一块布;还讲一个五亭有个姓李的游击队员,去炸铁路被日本兵逮个正着,五花大绑地押到一块空地里,一个肥头大耳的少佐,穿着和服,拿着刀,过一会回来,身体溅满鲜血。。。。。。
解放后,五亭乡成立没住所,也暂时挤在这里,几度变迁,这个地方成了五亭具有官方背景的缓冲地,各机关行业只要有人调入,都会暂时安排在这里。
也许这个地方是有它独到之处,大人为了革命工作聚在一起,也带来一群参差不齐孩子,一帮顽童大事不犯、小事不断,还好父母们教育的很到位,从来没有打架,孩子在一起最多学大人样,搞个‘拉帮结派’什么的。
因为有一群孩子在,还得老房东嘴里经常嘣出几句习惯用语:“麻痘温,墙上不要乱画,不要玩火!”
也难怪,这房子是木结构,防火是老人家看护家宅的首要任务,他不是很喜欢孩子,可房子租给别人,孩子就是租赁户首要的附属品,不喜欢也得接受。一群孩子玩捉迷藏,他自己几乎都参与进去,很多次孩子藏得还好好的,都是被他先发现逮着的。他不是老玩童,他是担心孩子玩出的花样,损害他的房屋,一看孩子在宅子里到处跑,他就挨个查问。
只从张主任家出事了,老房东到显得麻木,他来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倒是这群孩子对张家最感兴趣,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跑去观看,人家门口都关了,可孩子们的好奇没有丝毫影响,看不到就听,都是木结构的房子,几乎没有隔音功能,说不定天晴地燥,门板会有几杠收缩缝隙,那可是孩子们爱管闲事偷窥的最爱。
一家之主祸起,整个家庭蒙难,老张被隔离审查的时候,面对别人的窃窃私语,他们的大女儿还几次在孩子们中间辟谣:“我爸爸是去开会了!”,
可批斗大会一结束,贪污犯的事实那可是铁证如山,在孩子们面前想赖都赖不掉,还好孩子们没有在伤疤上洒盐,人家都那样了,也没有再去数落。
还真是那样,老张一家人都焉了,一家之主进班房,对这个家犹如栋梁夭折,对一家的生活更是灭顶之灾,原本张太太也是个泼辣的女人,虽然住在这里没有和别的房客拌嘴,但她一直心高气傲,很少和别人打缠。现在的她,更是每天黯淡的面如沉水,那难言的表露,好像就差没地洞钻。
可生活要继续,自己无法面对,就叫孩子出面,洗菜做饭都由孩子们负责,她自己一下班就躲在房间闭不出户。
说来也真难以理解,‘贪污犯’的家属,应该也不是毒蛇猛兽,可‘塘埠头’的那些娘们,每当张家女儿去盥洗衣物或淘米洗菜,都躲得她老远的,好像挨近她就会遭牵连,这个新闻早已经不是‘塘埠头’的头条了,可一旦张家人一出现,那些娘们就会眉飞色舞地窃窃私语,有的都是无中生有自己瞎掰,可几个人传起来就津津乐道了。
张家二女儿张颖,应该算得上是个好孩子,她不像家里其他人那样瞬间成了哑巴,过着与人隔绝的生活。每天放学回来,躲在天井一角打麻线的她,还会和别的孩子套近乎,说出去的都是赞美别人的好话。孩子们也会表露出对她出乎寻常的同情,从来没有人会欺负她。不过,也有孩子受父母的影响,对张颖说:“只要你和父亲划清界线,你就是个‘红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