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海墙-第四十一章 旮旯里的太阳梦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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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旮旯里的太阳梦(2 / 2)

“你甭听他瞎琢磨的。我傻呀?《三国演义》这四个字儿他都认不全,净他妈瞎操心。你心里想什么呢,我都知道――不就是您那业余吉他教练吗?我告诉你,吊死鬼拉黏儿――悬着呢!”

“您甭这儿打岔。你真听他们说来的?都说什么来着?”

“就两句。说什么身上没证件,再死拧的话,就瞎了。那男的还哄这假陈老师呢――你师婶儿!哈哈…说…说,他再帮着给打听、打听,说着就一边拍她的屁股蛋儿,一边儿趴在旁边儿听和看。多孙子呀?这孙子!我当时真想找块砖头砸丫脑袋。让这一边儿干一边儿放屁的东西,爬不起来!我让他变成骡子,让丫配!”

“那你可比我还王道――连特务带警察,全都给省了――直接把床变成刑场了。”

“要不是因为有人爱看花样儿,我真敢嗨丫挺的狗儿的,王八旦…怎么啦?盯着我看?”

安地拍拍小兵的脑袋说:“看你笑都不行呀?我是觉得房顶的样子也挺有意思的:从房脊上俯瞰,象人字的撇捺斜坡儿;从侧面看,象合字的山墙和房檐儿;一浪一浪的,跟给故宫下跪的人海是的。咱往这儿一站,比当兵的站的还高,看得还远……”

“您倒没说,比睡着觉的‘红太阳’站得更高。你这画画儿的眼睛,老他妈往我心里头看――赶明儿个跟我争天下的,准是你小子!”

“放心。”安地往电线杆子旁边挪步,指了指远处的故宫门楼的方向,说:“我不会跟你往那上面儿飞的――太悬!毛主席都不敢上那里面儿住了。现在是三个世界了,三国太小了。就冲你这句话,一会儿睡觉的时候,我得请您钻到床底下睡去!”

“那我不干,凭什么呀?不想沾光儿啦?”“我让你离天下近点儿呀?如果要是地震,先把床上的我砸喽,再砸床,不是能保护您吗?”

“那还是我睡上边儿吧――万一这地要是陷了呢?我离天还近点儿,天要下来,先接我上去。我不傻,少跟我这儿玩儿攒儿!”

小兵用他转动的食指在安地的额头点了三下,说:“记住喽。有多少个世界,也离不了老祖宗那《三国志》气!不信,你就等着瞧。”

“好吧。那我就先下去了。万一这时候地要陷了呢,你还能往房顶上跑。”“行,那就让你先下地吧,谁让你笨来的?”

“对。暗地儿‘奔鸡窝――奔鸡又奔蛋。’”

“暗地儿里头是他妈地狱!你不先下谁先下?嘿嘿嘿…谁让你叫安地的?”

“赶明儿我把名字改喽――叫安人或者安鬼,看你还怎么瞎连连!”

安地站在水泥柱上,摇动着电线杆,头顶高处的白色搪瓷灯罩发出轻微的磕碰声,灯泡儿中的灯丝也在颤抖着,将俩人在墙头上的投影微微摇移着。他拍拍电线杆子,跳到了地面上,冲屁股向外下墙的小兵得意地问道:“没话说了吧?你怎么不笑了?”

小兵站到水泥柱上,背靠着电线杆子说:“那也没用!怯――暗人儿和暗鬼魂儿,叫起来就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你现在站在那儿就有点儿象。”

“我可刚从房顶上下来,你要这么讲,那您那万人之上的地方,不也成了阴曹地府了吗?”

“那可不一样――这才叫瞎连连呢!跟你说句实话,我真他妈不爱下去!一下到胡同里头儿――”小兵说着,纵身从水泥柱上跳了下来。

“怎么着?您这不也下来了吗?”

小兵拍拍屁股说:“不骗你:一下来就跟钻进他妈的胳膊窝儿和屁糊沟子里是的,让这破墙烂屋夹着,真他妈憋气得慌!”

安地哈哈笑着,可心却被小兵形象的比喻给感动了。他拍拍小兵的屁股,又抓起他一只手臂,向他的胳肢窝里挠着。小兵笑着躲闪,冲着安地说:“我说的是真话。”

“我知道。你这么一讲,我也觉得象。尤其是被中南海和故宫给夹着的这条街,更象一个大胳肢窝。要是没什么新鲜事儿,就跟没人胳肢它是的,这里面住的小兵尚嘎就乐不起来。哈哈……”

“连屁都他妈放不痛快!哈哈……”

俩人开心地笑着往来的路走着。小兵被安地改名字的话逗出了奇思妙想,对安地说:“你爸真够小气的。也不说给您起个有点儿志气的名字。比如象安帮呀!安国呀什么的…..”

“打住吧――你!”安地打断了他的话,点着他的左太阳穴说:“我信你是心里的真话,可我还真不愿跟您争天下!省得你右边儿的眼也睁不痛快,影响您飞檐走壁,看活人演的电影!”

“也是。你爸爸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有了您这儿子,心里的一块石头就落了地。可能是坐飞机给吓的,怕栽下来,所以弄块儿安全之地,图个吉利。没想到,还被我给纂改成了暗地儿了!哈哈哈…”

安地想起了小日记本,便加快了脚步。他耳边回响着铁芳姐的声音,心里又多了一件事――谁的姐姐会用自己的身体去教诲她的弟弟呢?自己的姐姐,能有这么伟大的精神吗?如果她们这么做了,自己会嫌弃她们吗?会把她或她们也看成圣姐、圣母吗?那些被陌生的姐姐们“如此而已”地教导过的男孩子们,会用什么去报达她们非衣食性的养育之恩呢?!自己拿什么东西才能让她们在不知不觉中受益呢?小兵跟在安地的身后,蹦跳、躲闪着,不让自己被身后的路灯投射在身前的影子,与安地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甚至斜依在安地的身上,都不行,更别提倒卧在他的脚下了。当前边的电线杆上的灯光,将安地的身影投射在他身边的地上和墙上时,他将那地上的踩在脚下,又往墙上的虚踹了一脚。他一边放慢脚步,让安地的影子变大,一边向前面不远处的路灯举了左右手的八字枪:“叭叭!”

安地头也不回地说:“你要是把灯打灭了,可就全成了暗地儿了。”

小兵轻咳了一声,说:“你怎么不想想我打你的脑袋呀?光打灯,多费子弹!”

安地说:“打我的头,一枪就够了。您这个司令,只能找别人和黑猫当你的兵去了。连自己的影子都叛逃了――因为现在,光在前边。是不是?光杆儿!”

小兵拍拍手说:“我打灯罩儿呢。”安地说:“欲与灯泡儿试比亮?――星星可不用灯照亮!”

小兵提高了嗓门儿说:“那是――太阳嘛!让别人全成为我的影子。”

安地:“一个人加一司令的司,念什么?”

小兵:“少点儿吧?胡传魁还有十几个人和七八条枪呢!让我想想…您说这东西是撕还是不撕呢?”

安地感到头顶上有股凉风袭来。他一回头,只见小兵手里上下抖动着一个白色的信封。他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他不敢相信心中的失望和绝望能有救星来照亮!

小兵阴阳怪气地说:“收信人:安地;寄信人地址:内详!说说:怎么谢我吧?”

安地:“当你一辈子的兵!我的司令官。”

小兵:“这可是你说的啊?!走――电线杆子低下给我念念去!”说着话,就把信向灯光挥舞着。他高兴地撕开信封一角,斜眼看着安地的反应。这是安地在这个世界上,平生接到的第一封来自人间的信。他对一边撕信一边用眼睛观察着自己表情和眼神的小兵说:“司令,把口儿全撕开,别撕到信纸就行!快呀!”

小兵停住了手,点点头,不无感动地说:“不赖!还他妈真信任本司令。还是给您自己来吧。我都焐了一下午了,赶紧看看把字焐化了没有!”

安地接过轻如鸿毛的信,一边嘴里咽着吐沫说:没事儿――只要知道是谁写的就行,一边小心地顺着小兵撕开的口子开启封皮。小半张整齐对折的信纸,终于从里面抽了出来。他把信封交给小兵,轻轻搓揭开洁白的纸片,只见上面用齐整的深蓝色钢笔小字写着:

“安地。你好!爸爸出事了,我只有跟妈妈回老家的一条路可走。上你们家找你,可只找到了你的地址。请你不要再约别的女孩子去那条只属于我们三个人的河岸。问情报员好!长大了我会回来找你的!请你记住我的话――欣赏的人,就是天塌地又陷,我的信不变!跟你上过战场的人――”在这波折号右下方,画着两只上仰的铃铛,就像两朵盛开的小喇叭花,又像两张开口笑的嘴;更像一双大得变了形的眼睛。

安地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整个的世界似乎变成了一条温暖幸福的筒子河,把他浸泡、涌荡着。他一把抱住了小兵的肩膀,把小兵吓了一跳,他学了两声猫的粗嗓子低叫,就像拉响了被踩瘪的火车汽笛,然后笑骂道:“发情啦?我可不是母司令啊!赶紧给我念念呀――哭兵!”

“哼。哭一宿也淹没不了您的城府――你丫可真沉得住气!”

“哈哈哈……谢谢。知道啥是司令的厉害了吧?”

“你说刚才咱俩在房上要是地震了,把我陷下去憋死了,我还能看到这封信吗?”

“那你甭管。我就是抓着你头发、往你嘴里吹气,也能让你小子把信看完!”

“要是电灯被震灭了呢?”

“我点火抽烟,给您照亮!踏踏实实地给我念吧!”

“是――司令!”安地给小兵敬了一个礼,大声地说:“我也要跟着你一起想飞!”他把信交给小兵,自己高昂起头,扭脸望着灯罩之外的夜空,背着刚才看到的信。

在遥远的星海里,他仿佛看到了侧卧在床头的小铃铛,冲着没有窗帘遮挡的窗户发呆,明亮的月光映照着她那双未眠的亮眼。窗外的一小片天空,像一面大肚镜子,折映着中南海墙外路灯下的自己和小兵的身影。在无人赶回来居住的空巷里,高声地用哑嗓唱起了那首像《姿三四郎》插曲一般苍凉、坚忍、声嘶力竭的歌曲,只是又改动了歌词:朝-暮――降――思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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