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并不停留,一个甩尾绝尘而去。
对面车道上的裴湛蓝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一踩刹车,猛地往左一打把,朝迎面高速驶来的无照黑色车子撞过去。那司机显然也是熟手,见斜地里蓦地有车撞来,反应即速地往右疾转。车头撞翻护栏,驶上人行道,一路逃窜而去。
裴湛蓝重重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换挡倒车,急速开到会馆门口。空地上,翁韦怡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地上,不断抽搐,脚下一滩血红,四周的人正惊慌失措地奔走大叫。
裴湛蓝箭步冲过去,冲闻声从会馆里跑出的经理吼道:“叫救护车!”随即蹲下身,一手扶翁韦怡的肩,一手托住她的腰,轻而稳地将她放平,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伸指掐住她的人中。
翁韦怡吃痛,微微睁开眼,裴湛蓝声音清晰,语速放慢:“翁小姐,我是裴湛蓝。我现在要帮你做紧急处理,请你放松配合。救护车很快就到。”
翁韦怡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只隐约可见口型中“孩子”两个字。
医院特护病房外。
“咚”的一声电梯门开,一身墨蓝警服的岩应快步走出,走廊里等候的两个警员立时站直敬礼。他颔首回礼,走向落地窗边环胸而立的裴湛蓝。
“翁小姐怎么样了?”
“刚做完手术。左腿骨骨折,孩子没保住。”
闻言岩应叹了口气,又问:“几个月了?”
“七个多月,成形的男孩。”裴湛蓝面色凝重,问,“有线索么?”
岩应摆摆手:“是个老手,街角和六和门前的监控摄像头全部在两个小时前‘意外’损坏,什么也没拍到。你们见面的事还有谁知道?”
“我这边没有了,她那边情况我不清楚。手机查得怎么样?”
“她的手机被碾了一下,sim卡在修复中,估计希望不大。我感觉她主动告诉别人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你们的电话被监听了。”岩应顿了一顿,压低声音,“孩子是燕铭九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不由皱眉,面色沉肃:“这么多年朋友,这次我可真得说你!他的孩子,你去掺和什么?如果查不出凶手,这次翁家人十有□□会赖到你头上!更别提媒体那边。。。。。。”
“媒体那边已经打点过了。”裴湛蓝打断他,语气略显不耐。
岩应斟酌了一下,仍是问:“是不是跟姓虞的那个丫头有关?”
裴湛蓝脸沉了下来,语气也生厉了几分:“需要调查我会配合你,她什么都不知情,你少把她牵扯进来!”
岩应无奈地摊手:“没别的意思,只是私下问问而已。知道那是你心尖上的人,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病房的门一响,两人同时侧首望过去,看到燕铭九从房里出来。岩应拍拍裴湛蓝的肩:“先走了,保持联系。”
燕铭九与岩应交错而过,两人皆是微微点头,并未停留。
燕铭九走到裴湛蓝跟前,语气沉沉地质问:“你知道她怀孕,为何不联系我?”
“别跟我说她没找过你。”燕铭九脸色微微一变,裴湛蓝冷冷道,“她故意让颜玢知道她怀孕,不过是想通过颜玢的嘴告诉我而已。她找我的目的,是希望我插。手你和虞瓷的事。她迂回这么一个大圈,无非是因为没能跟你谈出想要的结果。当初她找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回应的?但凡你稍微用点心,会不知道她怀孕?”
燕铭九面沉如水:“这件事是我疏忽了。”顿了顿,问,“看到驾车人了么?”
“戴着棒球帽、墨镜和口罩,无法做拼图鉴认。”
“混蛋,连孕妇都不放过!”燕铭九低低咒骂一声,裴湛蓝自然知道他口里的“混蛋”指的是谁。
“虞儿那里。。。。。。”燕铭九再开口时,语气已恢复了平静。
“她早晚会知道。”裴湛蓝望着窗外沉冗的暮色,平静的语气中带着湛湛冷意,“他利用翁家做这个局,挑拨你我关系,目标始终是瓷儿。”他转向燕铭九,“这件事与其让她通过别的渠道知道,不如由你告诉她。”
燕铭九沉吟着没有回答,手机在此时响起,他接起,听后挂断,对裴湛蓝道:“翁叔到楼下了。你先走吧,我应付他。”
裴湛蓝没有马上离开:“他刚做完垂体瘤切除手术,还在恢复期,尽量不要刺激他,控制情绪起伏。子学是他的主治医,我会叫他过来看着。”
燕铭九点点头,目送裴湛蓝上了电梯。转身,窗外已是浊云密布,暴雨将至。
连着下了三天雨,空气里水汽充沛,弥漫不散,深吸一口气,仿佛连心肺都浸染了潮气。
自从窦春华走后,虞瓷升到了经理,手下带了两个销售,团队业绩跟每月提成息息相关,她尽心竭力,每日愈发忙碌。
金飞斐知道她提出让湛蓝燕铭九不再打扰的要求后大呼小叫,点着她的额头恨恨道:“你这个木鱼脑袋,让我怎么说你好!哪个男人没有点秘密?谁规定事无巨细必须要跟女朋友交代清楚?你非要较真,最后一无所有的还不是你!”
虞瓷也不争辩,每次都是默默地听完,然后若无其事地把话题转向别处。
的确,每个人都不会毫无保留,她跟金飞斐讲述的,也并不是事实的全部。
无可否认,那两个男人的影响力是致命的;然而他们的占有欲也是无比强烈的。
裴湛蓝看似温润雅隽,实则骨子里浸染大男人主义。只不过他会用婉转的方式,让对方在不自觉间转向他的意愿。燕铭九则更不必说,在隐瞒身份潜在她身边两个月后,便再无耐心掩饰对她赤。裸裸的欲。念。
无论是温柔攻陷,还是强势掠夺,她都只有承受的份。无从抵抗,无法拒绝,身心俱。失。
他们太过强大,又太过诱惑,宛若最明亮炽热的火光,吸引着蝶蛾迎面冲入,义无反顾。
那一刹的盛情绽放后等待的是什么,虞瓷不敢断言。但她知道,再炙热的温度也会褪却,再缱绻的情感也会归于平和。
然后呢?王子会发现,盛装的灰姑娘永远也变不成公主。
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离开的,是内心深处不可言喻的自卑和对明天的惶惶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