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会长,这个人如果不查办,他的部队就成了军阀。凭现在的科学武器,一个连长都能占领一个小教区。如果人人都为自己占地盘,将来怎么办?”
苏吉拉纳长叹一声,阿尔弗雷德手里捏着他最大的短处,那就是政变细节!他拍拍穆赫塔尔的肩膀。“这些旧时代的人可能一生都难以转变,只要不出大事,等他们慢慢衰老,你们年轻人会彻底接班。”
身为会长,当然不能全无表示,苏吉拉纳给阿尔弗雷德发去电报,要他专注走私,不要再克扣境内百姓。金子淇也以教育主管身份派去十名成人教育教师,对这些山寨旧部进行人盯人的教学,不过关就呆在第二师。既是教育,也是监督。
小半个地球已经变天,曾经饱受追杀的教派成批进入启蒙区。继光明派之后,佛教、道教、印度教都有信徒希望得到庇护。历史上双方无仇无怨,大会只把他们当成难民,挥手放行。然而生存问题解决了,有些教徒便开始修筑道场,印刷宣教文字,到国内偏远乡村传教。
一亿几千万人当中,虔诚的真理教徒不在少数。他们不敢挑战科学军警,遇到这些异教异端却不客气。有些地方发生教派之间的小规模械斗,科学警察赶到现场,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大会会员中,资历最老的两三百人与这些教派在魔都里相处过,绝大部分年轻人和他们没有交情。杨慕真甚至代表年轻人发出声音,宗教徒毕竟是反智分子,任由他们发展信徒,会影响科学在境内的传播。
这件事让苏吉拉纳回忆起魔都中的红狼,一个不识字的土匪都能让各派和平相处,他们这些科学人难道做不到?弹压下去很简单,但那只是把矛盾掩盖起来。
不久,《历史研究》创刊号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引起全会震动。文章题目是《我们与阿莱芙派的历史分歧》,作者杨石穿,即使大会内部也没几个人知道他。甚至除了历史专家,很少有人听说过什么“阿莱芙派”。
杨石穿老迈年高,寓居在弟岛,苏吉拉纳一直以徒弟身份资助他。卡梅丽娅的历史学部有了经费,聘他为顾问,整理光之轮派的历史。这次受会长私下委托,杨石穿从光之轮派的角度介绍了真理教历史上第一次内战。
盖娅真理教统治世界后,内部信徒逐渐分成两派。一方认为既然已经把人类这辆马车在悬崖边停住,以后强调信徒的个人修养就行,不用设置种种清规戒律。甚至认为如果有人纯粹出于兴趣研究自然,也可以接受,只要不将成果转化成工程技术,不损害生态平衡就行。
另一方认为人类个体一出生就有心魔,必须时时压制。稍有松懈,就会有人复活科学魔鬼。笔仗后来变成战争。阿莱芙派获得最终胜利,并且不再使用这个名称,转而自称“正教”,光之轮则成为最早的异端。
杨石穿在文末写道:“我已许身盖娅,终生不会接受科学。但我坚信,比这些分歧更重要的是怎么做个善良的人。在这个终极目标下面,我们与科学人可以互相交流,共同提高。”
《朝阳启信录》也记载有这段历史,当然要从阿莱芙派角度去叙述,杨石穿的文章让大家领略到另一个角度叙述的历史。更为重要的是,作者声称不放弃盖娅真理教,这样的文章居然登在大会主办的刊物上,没有会长点头是不可能的。
一会之长没有就此文表态,只有刊物主办方历史学部的部长卡梅丽娅为此文写了编者按。“先看真伪,再评善恶。真实应该放在优先位置予以关注,其中也包括历史的真实。”她替会长扔出一块石头,等待着研究激起的涟漪。
胜利让所有会员坚信,他们只需稳扎稳打,全球易帜只是时间问题。一些人便提出辞呈,希望保留会员身份,但不在大会任职,自己创办科学企业。级别最高的就是玉山省省长古斯蒂。此人是阿尔弗雷德旧部,不仅文化程度高,更粗通科学,喜欢研究机械。
苏吉拉纳本来就有分流的想法,便批准了这些人的辞职请求。古斯蒂退职后还主动支付培养费,带走了十几个在机械科学分部任职的年轻技术员,在墨城办起一家名为“骏马”的自行车制造厂。他们号称集资入股,阿尔弗雷德把小团伙的的私款一笔笔零星输入这家制造厂。
此时,全球蒙昧区只有四万多辆笨重的手工自行车,都配备给军队和邮政人员,南北十二省也有几千辆旧式自行车散落民间。大会办的自行车厂在南方战役前投产,规模很小。现在各方各面都在索要物资,这家小厂得不到重视,只能确保军用自行车的生产。
阿尔弗雷德发现,一些有钱人开始购买自行车,作为财富的标志。富人们娶媳嫁女,开始用自行车做财礼或者陪嫁。他认定这里大有商机,于是不惧百分之五十的重税,由古斯蒂申办了自行车厂。
百废待兴,大会对新办的民间企业没有过多审查,只要能制造出好产品,保证上缴税收就予以支持。于是“骏马”在墨城开张,使用机器生产,雇用大量失业铁匠。第一个月就制造出五百辆自行车,行销大洋南北。
虽然以洗钱为目标,古斯蒂也确有经商之才。一半产品是当年塞米拉她们研制的女用自行车。他向大会购买了那项技术,车厂的年轻专家也热衷于技术改造,把车体全重又降低三之分一。从此,他让妻子每天骑着自行车在墨城兜圈子,当做活广告。
苏吉拉纳也过来捧场,给所有孩子都买了自行车,这个人是阿尔弗雷德派出的白手套,苏吉拉纳心里很清楚,但是他希望老朋友从此把功利之心用于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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