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这对昔日的盟友早已貌合神离。”智罃跟栾书接触不多,非敌非友,对他的了解没有两位朋友深入。
“栾弗忌的事暂且抛开,栾书也难容郤家三卿。”韩厥继续道:“郤家一门,各有专长,即使他们不霸道不跋扈,栾书也会嫉恨在心。”
“栾书的器量竟狭小若此?”智罃十分惊讶,“他已居高位无人撼动,为何不能放开怀抱,坦然接受现实?”各路人才遍布世间,如果都一一妒忌,怎么忙得过来?
“栾氏先祖曾有大功于晋国公室,从此位高权重。文公流亡归来,重用‘五贤士’及其后人,栾氏已非昔日可比。后来赵家独揽大权,栾氏更是长居下位。”
“栾书自觉怀才不遇,无奈家世单薄无人相助,只能小心翼翼,蛰伏待机。虽然得遇伯乐,登至极位,难免不安忐忑。郤氏兄弟亲戚众多,宗主又擅长运筹策划,领导有方,栾书自是羡慕又怨恨。”在韩厥看来,栾书才华是有的。却也并非经天纬地,才气盖世,是他自视甚高而已。
“栾书对郤家应是......爱恨交织。”士燮的语气有嘲讽的意味。
“所谓爱,当然是感激郤克对他的提拔眷顾。没有郤克,现在他还在缓慢爬升之中。正是凭借这份恩情,郤氏对他予取予求。郤锜何等精明神算!仅凭他一人,想把郤氏安排得如此妥帖,绝对不可能。可是——”
“有了栾书就不同了。他虽不情愿,却不得不从,于情于义,难以抗拒。表面上看,栾书虽是一把手,其实受制于郤家。怎能不恨?”韩厥把栾书分析得透彻淋漓。
“把赵旃踢出卿位之事,是郤氏一手主导的一出好戏。只是——”智罃叹道:“可惜了赵氏。赵旃虽非能堪大用之才,好歹也占据一席,总算有个念想。现在连这点希望都给断了,真是可怜。”
“赵氏薄弱反倒是好事。”士燮淡淡说道:“赵旃的位子被郤氏占据,我不信栾书没想法?他们家虽人丁不兴旺,好歹也有人可用。郤锜入卿十年,替郤氏谋得两席卿位。反观栾书,做了十年中军元帅,仍是形单影只,他能咽得下这口气?照我看——”
“两家势必有一斗。两虎相争,必有一输,等他们斗出结果的时候,赵家的孤儿估计也成年了——”想了想,士燮又问:“也不知武儿多大了?赵旃的事,不会造成太大伤害吧?”
“武儿今年——”韩厥想了想,“他比起儿大月份,起儿今年十九,他也一样。”关于后一个问题,他停了下来,想了好一会才说道:“赵旃出局后,我曾去过赵府,老夫人受刺激很大,武儿也变消沉了。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绝望,唉,这的确是个沉重的打击。”
“希望他能早日想明白。”智罃对赵武很是同情,“这孩子本来好好的,母亲是公主,父亲仕途一路平坦。谁曾想,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家中又逢此大难。如今......唯一还在卿位的叔叔又被拉下来,真是命运多蹇。”
“否之极,泰自来。”士燮很乐观,“算算赵家出事,已经过去七年有余。赵旃的出局,算是赵氏下坡路的最后一截,走完这一段,还能出什么状况?既然已经到底,接下来必是拾阶而上,缓缓攀升。”
“言之有理。”韩厥赞叹道:“将军一番话,在下受益匪浅。”
“韩将军过奖。”士燮冲韩厥拱手道:“论入仕资历,韩将军是在下的前辈。在下所知,将军一定早就料定,只是不说出口而已。”
“两位都别谦让——”智罃道:“在下资历最浅,受益最多才是。”
三人一番谦让,最后低头一想,本意推托却变成相互吹捧阿谀,早已偏离主题,不禁相顾失笑。
另一边,一场聚会也在热火朝天的进行中。
“来,叔叔过来坐。”郤锜招呼郤犨入座。
今日,郤锜邀请叔叔和堂弟到家中小聚。
“叔叔用茶。”郤至恭敬的起身向叔叔招呼后,为叔叔斟茶。
“侄儿相邀,看来是有要事相商?”坐定后,郤犨看向两位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