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将军是不是担心,我把你,还有——”智罃看看韩厥又看看士燮,“士将军对栾书的评价,转告我那好侄儿?”
“的确十分担忧。”士燮抢过话题,半开玩笑道:“毕竟栾书官阶在我之上,又跟我是儿女亲家。他要是想中伤我,我定是逃不掉。”
几年前,士燮的孙女叔祁嫁给栾书的儿子栾黡。这桩婚事是儿子士匄极力主张,为此,士燮还跟儿子怄气了好久。但是,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可没说一定要爷爷辈点头才行。所以,士燮很无奈,只得接受现实。
他和栾书一将一佐,处理政事配合还算默契。私底下,他对栾书的评价却不高。当然,也不至于在旁人面前给栾书难堪,只是不太热衷主动提起。智罃、韩厥都知他的真实态度,所以才随意讲笑。
“请二位放心,侄儿是侄儿,我是我。”智罃正色道:“两家是兄弟,平日来往也算密切。只是交友要讲志趣相投,遇事也要话能投机。他跟栾书走得近也是他的性格使然,我绝不会受他左右。”
“智将军比我强。”士燮摇头苦笑,“你看我,跟你们二位是知交,按理应该同仇敌忾,谁知......竟跟我看不上的人结了亲家。”
“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能结为夫妻,定是前世的缘分。士将军何必耿耿于怀。”韩厥劝慰道。
“正是。”智罃说道:“不能因为栾书心机重,就理所当然的认定,他儿子不是好人。否则,我岂不是受我侄儿连累,再不敢出现在你二人面前?”
“智将军言之有理。反正我们跟栾书也无冲突,从来未曾结过怨,他还不至于对我们三人起什么坏心思。”士燮说道。
韩厥笑着说道:“据我观察,栾书根本没心思关注我们几个,郤家的一门三杰已经够他应付了。”
“何止三人?”士燮摇头无奈道:“三卿五大夫之外,宫中到处是他们的人。我看啊,栾书应该是痛不欲生,悔不当初才对。”
“可惜了栾弗忌,翩翩君子啊。”智罃口气惋惜。
“伯宗何尝不是?承受不白之冤,家破人亡。幸好儿子逃亡在先,勉强保住一脉,否则更是……”韩厥说不下去了,无奈又痛心。再次目睹郤氏屠杀无辜,他仍是有心无力。韩厥素来对伯宗推崇有加,关键时刻却帮不上忙,怎能不扼腕痛惜?
伯宗何许人也?正是此前提及的、向晋厉公提议,约束“三郤”的晋国大夫。
伯宗的祖父叫公子遨,是宋国国君襄公的弟弟。曾奉襄公之命出使晋国,之后,留在晋国为官生子,改姓伯。
西周初年,周公旦辅佐周成王平定“管蔡之乱”。周王室遵循“兴灭国,继绝世”的传统,决定封商纣王的兄长微子启于商朝旧都商丘,建立宋国。
所以,追根溯源,伯宗乃是商朝之后,出身显贵。因其为人贤能,官至大夫。
“想那伯宗,先君景公朝时屡有建议,颇有建树,国君对他信任有加。不想这次竟——”士燮也十分痛心。
说起伯宗的事迹,最为人知的有两件——
公元前594年,楚国派兵攻打宋国,宋国向晋国求救。晋景公意欲出兵,伯宗反对。他的理由是:“鞭子虽长,莫及马肚,天方授楚,未可与争。”景公听从他的建议,并未发兵,只派将军解扬前去宋国稳定人心。后来,楚国与宋国讲和,事件平息。伯宗进言,除了为晋国省却长途奔袭之苦,还给后世留下小小的文化遗产——“鞭长莫及”就是由此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