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恐怕会怨恨我吧!”楚王问。
“两国交战,下臣无能,不能胜任其职,所以做了俘虏。君王左右没用我的血祭鼓,反而放我归国,这是君王的恩惠。在下无能,岂敢怨恨君王?”
楚王问:“你感激我吗?”
“两国均为各自社稷打算,希望百姓得到安宁。所以才抑止自己的愤怒,求得彼此原谅。故此,两边商议,释放被俘的囚犯,以便结为友好。两国友好,下臣不曾与谋,不知要感激谁?”
楚王又问:“您回去之后,打算用什么报答我呢?”
“下臣既不怨恨,君王也不值得感恩。既无怨恨,也无恩德,无所谓报答。”
“即使如此,也请把您的想法告诉不穀。”楚王很执著的追问。
“承君王的福佑,被囚禁的下臣能够带着这把骨头回到晋国,倘若寡君加以诛戮,死且不朽;如果君王恩惠,赦免下臣,家父向我君请求,把下臣杀戮在自己的宗庙中,亦死且不朽。”
“如果幸得寡君赦免,让下臣继承宗子的地位,承担晋国的大事,率领军队保卫边疆。即使碰到君王左右,在下也不敢违背礼义回避。定要竭尽全力以至于死,忠心不二,尽到为臣的职责。这就是在下所能报答于君王的。”
楚王无奈说道:“晋国未可与争。”
二人对话完毕,楚王对智罃设宴饯行,大加礼遇之后便放他归去。
智罃话音刚落,三人相互对视,个个竖起大拇指,敬佩赞叹之情,形之于色。
“智将军的一番话,不卑不亢,知礼有智。可以想象,楚王一定赞叹万分,晋国有此良才,楚国如何匹敌?”韩厥说道。
韩厥跟智罃本是同僚又是搭档,彼此又是非常投缘的朋友。可是,智罃与楚王的这段对话,他也是第一次听闻。毕竟,身为俘虏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再深的交情也不便提起。
“智将军的胸中有千军万马,楚王迂回曲折,硬是占不到半分便宜。”士燮也由衷的赞叹。
“如果哪天我也能像智伯伯一样,一出口便能为国争得面子,还能令对方刮目相看,那该有多好。”赵武一脸仰慕。
“三位过奖。”智罃先向两位将军抱拳致意,又转向赵武,“武儿年纪还小,只要心存大志,努力进取,他日定会超越智某,做出一番事业光大赵氏。”
“多谢智伯伯勉励,武儿定当不负期望。”接收到智罃的鼓舞,赵武颇为振奋。
“十年囚徒生涯,个人得失荣辱实不足惜,可惜的是——”智罃感慨道:“错过了侍奉父亲的十年。我归来不久,父亲身体便时好时坏,才五年......”提到先父,智罃声音更咽。
赵朔病逝后,智首升至中军佐。智罃归来后不久,郤克病倒,智首本当顺位升至中军将,不料郤克超擢栾书,智首仍停留原地不动。不知是他老人家迎立儿子回归,太过激动兴奋,还是为此事胸闷,总之,不久便病倒。之后虽有好转,却是小病不断。在赵家出大事之前,智首与士会相继离世。
说起父亲之死,智罃便不自觉的痛恨造化,痛恨那场造成父子分离终生遗憾的战役。如果那场战役,晋国赢了,他就不会成为俘虏,随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父亲或者还能身体康健。可惜,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