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楼诚】怜光满-分卷阅读9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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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1 / 2)

明楼披挂一件长衫上台,唱一公堂、二公堂,明诚也扮上给他挎刀。越剧乐师不会这个,两人清唱。唱到“干女儿不住在干父家中,难道说,叫她住在庵堂寺院”一句,底下就笑起来,拼命鼓掌叫好。

他们也干体力活,用劳动改造思想的政策不是虚的。两人之前没干过农活,老张说盐场小山上种的几亩菜地归你们看牢,挑挑水捉捉虫。水不能从盐场里担,那是留着做饭的,得去山坡南边的水塘里担。两个人清早起来一起爬山挑水,到了山坡顶上,正好赶上日出,能看见金光万丈照耀海面。

明楼放下担子说:“听说宋高宗赵构当年就是从这里逃到海上的。禁卫船被贩卖柑子的船冲撞了,他就把所有的柑子买下分给手下的兵吃了,然后把柑子皮集起来,点上灯油放归大海。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凄凉又热闹的景象。”明诚说:“据说他从浮门江过,还把自己最钟爱的一把琴投了江。”明楼笑笑:“他肯定很能明白‘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这话。”明诚不响,两人看海。海面摇动碎金。

他们在这里待了两年多,和农民们吃一样的饭,穿一样的衣,从前那些日子真像云烟一样飘散了。偶尔看照片,两人互相笑对方哪里还有半点当年摩登入时的小开样子。明楼说从前是高处不胜寒,现在才能睡个安耽觉。人家再来问他留洋外国之类的事情,他就摆摆手,年头长远,记不牢了。

劳动之外,检查材料也是要写的。两个人经常互相模仿对方笔迹替对方写材料,写完后放在一起比对,谁学得像算赢,输的那个晚饭让半块番薯出来。明诚从前常常帮明楼誊抄文件,他在这项游戏上很占先手,常常得意地从明楼碗里夹走那块红薯。

有空两人就去写生,长河大海,野花野草,枯藤老树都画。下过雨的黄昏,洋芋花开得好看,两个人夹了画板到山上去画。也没有什么颜料,就用红蓝两色铅笔头。画好的话都由明楼仔细夹在一本别人送的厚厚《辞海》里。

六一年两个人摘了帽子。一方面是盐场出具的鉴定结论不错,用通俗的话来说这两个人“人性”不错,很能和劳动人民打成一片;另一方面确实是盐场效益不好,又赶上闹饥荒,养不起多的人了。两个人就这样结束了劳动。衣服、被褥那些杂物都留给老乡了,轻身上路坐火车回到上海。

那是梦里想过千万遍的归乡路。明诚一路盯着窗外,眼珠也不错一下。他想苗苗和阿莲一定已经早到火车站等着了。苗苗肯定要扑上来叫他爸爸,不不不,他已经那么大了,应该更含蓄一点。到时候他就回一声:“哎。”他侧过头看坐在身边的明楼。明楼起初还能和他聊聊天,后来就倦了。他靠在明诚肩头,一睡就睡着了。

第六章06

明家搬离明公馆的前夜,明梁不见了。明诚跟监督抄家的红袖章说我要去寻儿子,红袖章不耐烦挥了挥手。明诚雇一辆黄鱼车绕左近条条弄弄转了一圈,没见人影。回明公馆路上见路旁悬铃木下坐倒一人,明诚走近一看,正是明梁。明梁醉酒,沉得很,明诚把他扶上黄鱼车载回家里。阿莲揩掉眼泪迎出来,打仗般烧了一大壶开水给他灌下去。明梁醒转过来一直吐,阿莲不停给他顺背。

红袖章啧一声,清单倒转过来递给明楼:“签字。”明楼签了。红袖章蹲下去在地上乱七八糟翻倒的书堆里翻翻拣拣,试图找出明家反动走资的证据。他们都相当有经验,进门先翻倒书橱、拉出抽屉,专门寻文件、信柬、日记、杂志报纸,明楼订的经济期刊上哪一篇被剪下来他都要琢磨半天,然后如获至宝地把他认为有问题的文件都装进随身的人造革皮包里。

红袖章准备收拾打道回府,被另外一个陪同的革命小将拦下:“慢——还要搜身!防止夹带私货。”明诚按在儿子身上的手暴起青筋,眼睛里要滴出血来。明楼冷声说:“可以了吧,四九年我把全部家产捐掉眼也不眨一记,这种事体我不会做。”革命小将被他一呛,面子上挂不住,上来就要动手搜身:“硬嘴,搜过才有数!”

阿莲突然冲到面前,辣一记耳光抽到那人脸上,厉声说:“放尊重些,做人要讲道理,不然畜生不如!”革命小将被这记嘴巴打得发蒙,也不管对方是女人,掐脖子拽头发,跳手跳脚一定要把耳光打回来:“放开,都放开!我让这十三女人打,还算啥男人!”明楼护住阿莲。阿莲一改平时文静模样,大吵大闹,最后干脆坐到地上,双手一掼,把的确良衬衫领口抓散,大叫:“你来!来搜!我告你流氓罪!”

革命小将气急,粗着脖子说:“十三点!小心我叫派出所人来!”阿莲冷笑一声:“来来来,正好!方队长是我厂里小姊妹老公,你把他叫来说一说他在闸北养的那个女人,我林恩莲奉陪,棉纺厂全部姊妹都奉陪!”红袖章看出这女人今天是发了疯了,再闹下去实在夹缠不清。他无心恋战,赶紧抓住革命小将肩胛往外带人:“快走,跟疯婆子吵什么!”明楼把青年挣掉的军帽扔回去:“东西带走,我这里不收。”

闹哄哄抄家队伍散去,阿莲才从地上爬起来,自己系好扣子,拢好头发。明楼连忙扶住她,明诚从凌乱的衣服堆里抽出一件罩衫给她披上。阿莲双眼呆滞,木钝钝解开衣裳下摆,从内侧小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小包交到明楼手上。明楼打开一看,宝石耳坠、金银戒指、翡翠项链,样样都是大姐首饰。当初未及送到苏州去,他以为早被抄走了。阿莲说:“伯伯,我只能藏住这点东西了。”明楼几乎泣下:“好孩子,你的恩情我们明家永远记得。”

阿莲摇摇头:“明家供我吃供我穿,这种时候我拔脚逃回老家是要天打雷劈的。”她一步步蹭到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明梁身边,替他揩了揩冷汗,然后垂头无声地哭了:“我晓得你看见了……我晓得你看见了……可我不是自己愿意的……”

明诚把手掌平平按在女孩子肩上。她来明家十三年了,是他看着长起来的。她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明白呢?可她自己不说,明梁不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只好说:“阿莲,我们都晓得你是为了我们好,为了明家好。苗苗他要是敢有一点不尊敬你,我和你伯伯一定收拾他。”阿莲默默流眼泪。

她要的不是明梁的尊敬和明家的感谢,她要的是明梁喜欢她、爱她、把她放在心上。可这太难了,明楼和明诚都帮不上她的忙——明梁心里有别人。

那个女孩子还在青春正盛的年纪,一笑两个梨涡,双眼生得十分精彩。她是和明梁一起从小长起来的,光这点阿莲就比不上她。阿莲没想过怪谁,从老家到上海,从当小保姆到当纺织厂女工,她一路走来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姆妈告诉她:“这都是命啊。”她就认命。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明梁时她是欢喜的,这欢喜里又带着羞耻和悲哀。但她认了,也认了自己不会被明梁所爱的事实,可有时候仍然忍不住幻想:或许他俩能有个不那么糟糕的未来。她就耽溺在这幻想里,一年又一年守在明家,正如明梁一年又一年守着叶子长大。

明梁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个陌生的所在。天花板低低压下来,四壁都是蛛网,一只灯泡晃晃荡荡。他头痛欲裂,一只熟悉的手递过来一杯开水。明梁哑声说谢谢,阿莲笑了笑走开。他们已经搬到了中山北路的老石库门里,开窗正对着化工厂,浓烟滚滚。明梁耳边嘈杂起来,鞋子蹬蹬蹬上下楼梯的声音、小孩的哭声、拖动家具的声音此起彼伏。他心里很荒凉,愣愣坐在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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