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那个明楼在报纸上数次看过他的名字,只见他信步走到这群年轻人的面前,步伐矫健,是军人特有的步调。明楼看清他后,心想,原来他这样年轻。
对方环视了一圈他们,交谈声止息了。接着,他开了口,声音并不大,还带着分明的浙江衢州一带的口音,但因为说得慢,倒也不难听懂:“各位同学一路劳顿,多加辛苦了。戴某是个军人,不是政客,也就不说无用的寒暄话了:诸君皆是国家的有为青年,未来的栋梁,在校时成绩出众,拳拳爱国之心更是教我等钦佩感怀。国家养诸君至今日,而今外有俄国虎视,内有赤匪猖獗,正是危难之际,却不知诸君可有班超、苏武之志,愿弃笔从戎,一报国家?”
在场之人无不事先经过千挑万选,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戴笠微微一笑,侧身示意跟在他身后的人走上前来,又说:“很好。那我先为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未来的教官,王天风。”
那已经在明楼记忆里淡去的人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明楼的眼前,还是一样的中等身材,天然含笑的娃娃脸,却不再是曾经的名字。
他面色苍白,嘴角愁苦,目光如电,没有一丝笑容。
明楼看着他,知道考验已经来了。
但他无所畏惧,正如他曾经发下的誓言: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牺牲个人,努力革命,严守秘密,誓不叛党。
第十一章巴黎1932/Paris1932(一)
明台第一次见到巴黎,是她春日黄昏的模样。
车过塞纳河时明诚特意提醒他往窗外看:“明台你看,圣母院。”
可他并没有兴趣,抬起眼扫一眼,又无精打采地耷拉下眼皮:“哦。”
明楼坐在他身边,并非不知道小东西的反常从何而来,却只是说:“快到家了。”
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明台,当下就是一声反驳,充满了愤怒:“这不是家!”
明楼和明诚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还是做大哥的开了口:“随便你。在车站等你的时候我已经给大姐去了电报,告诉她你到巴黎了。”
明台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有些倔强地看向了窗外。
明楼知道明台不愿意来巴黎。
明楼也知道,如果不是一二八,大姐恐怕也不会把明台送到他们身边来,毕竟在他们赴法后,明台已经是她身边唯一的亲人了。
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又有什么样的不舍和纠结,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把路走下去。他们明家的男人女人,从来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