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多年以后(二)
#多年以后#
自从上次在聚会的时候喝吐过去了差不多一周。
这几天我社交网站和聊天工具都少上了,希望尽可能减小我的存在感。三十多快四十岁的男人还因为以前的心结疙瘩在酒桌上哭得那么失态,我恨不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这真的很丢人。在场出声的没出声的眼睛,都是经历过当年那件事的人。
我年轻时真的很可怕,因为和他分手我变得极端嗜战和暴躁,在密宇里把全身上下的每一处肌肉都撕裂过。我还记得瑞秋给我做训练后精神疏导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说,训练中肉体的损伤是可以通过饮食和休息调养的,但如果精神适应了自残,“你就等着协会给你发英烈勋章吧。”
这是她的原话。她的眼睛传来了一种很可怕的压迫感,仿佛把我脑海里的那些阴晦全都都看穿了。
我一度以为我离了他一定活不了,所以不断在任务中寻求更酣畅淋漓地死亡和超脱。那个时候对我来说,生命实在是太可有可无了,只有他离开我的痛觉完全无法忍受。
只要想到以后的几十年人生都再也不会有他的参与,觉得自己的意识、信仰和灵魂都已经残缺不全。
我甚至对他死缠烂打,最甚者以死相逼。颤抖着打下短信,一分钟后他像是无法镇定般地回复道:你把安眠药全倒了!我答应你暂时不会走。
我突然清醒过来。我意识到我快因为他陷入精神疾病,快要失去理智和自尊。神荼就是这样果断的人,就算求他也不会有他的回头,最重要的是我只想要真心,而他能给我的只剩妥协和怜悯。
他的心已经离开了。
一切结束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觉得手不再发抖,才一边倒掉碗里的水,一边对他回复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买,我还活蹦乱跳地,你走吧。
我的内里是破碎的,但我要你看到,哪怕我最后陨灭了,我仍旧是完整的,骄傲的。
这是我那时倾家荡产以后仅剩的尊严,最后变成了我输给他的恨,跟随我到很久以后。
#多年以后#
命运就是刻意的。我不知道命运要尖酸刻薄到什么地步,才会让我多年以后再次在同一个地方遇见他。
我像是暗夜里一道积郁的影子,伪藏在煞白的水泥墙后面。他像是天生的衣架,挑着一件下摆长及膝盖的黑色风衣,使他的背影仍旧又高又瘦。
我能感觉到我手指屈起的力道。一个矮他一头的身形,紧紧贴在他的身边。另一个更年轻一些的瘦小身影抱着他另一边的手臂,很依恋地并在他肩头走。
我和他们要走的方向不同。我并不是故意要躲在这里,红着嫉妒和阴毒的眼睛看。我只是无法走出去。
这种时候,这样的场景,“平凡而幸福的三口之家”,才真正地把我从最内里的地方撕裂。我所留恋的事情,我所思念的人,从故事还只有寥寥数笔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要我和阴暗为伴。
我无法走出去……因为我是被社会忽略和被人群藐视的人。我的选择使我不配拥有阳光。
我还记得这里街头飘的雪。他在雪中缓慢远去的身形,霎那间又在视野里浮出,那道孤独黑暗的背影,遥远得像是记忆里的一个无形无轮廓的黑洞。
突然,他像感知到我的存在一样,猛然回头,我惊愕地把外露着的半个身子使劲往里一缩。我觉得他的视线对上了我的。
心跳像疯了一样的滋生着,咚咚咚咚像是不会停下的鼓点,要将我的胸腔炸裂。
十六年了。
他也真的老了。
#多年以后#
十五年前。
婚礼的那天,协会里所有我知道的人都去了,只有我没有出席。
江小猪提前几天给我打了电话,有点犹豫地问我决定了是不是要去,我很淡定地说我很乐意参加,但是当天有事情,去不了,请他代为转达我对神荼的祝贺。他局促地说了好几个“要得”,反复叮嘱我好好注意身体,不要太忙工作了,好好吃饭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