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让本姑娘亲自说出来吗?”暮菖兰冷然道。
“老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好吧,大人,您不记得无所谓,就让我来提个醒儿吧。”暮菖兰耸了耸肩,走到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翘着二郎腿,不紧不慢地说道:“六年前,当时在任的明州知州就是吴远寒。贺大人连进士都没有中过,想来自然也与知州这样的官无缘。但是现如今贺大人不仅成了知州,而且在明州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不令人奇怪吗?”说到这儿,暮菖兰顿了顿。见贺子章一头大汗,继而又说道:“六年前,六月初八,知州府突发大火,全府一百五十三口人竟然无一幸免。但当时说的是只找到一百五十二具遗体。因为吴知州的尸体被压在废墟里已经化为灰了。接下来,仅仅四天,新知州的任命就到了,贺大人,您这新知州是不是也当得太快,太巧了吧!”
贺子章脸色惨白,全身已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结巴道:“你......你......你怎么......怎么知道......这个的?”
“贺大人!你以为用点钱或者杀点人就可以封住天下人的口吗?”暮菖兰冷冷说完,突然右手一扬,两道极细的寒光闪过。
“啊......”贺子章想惨叫,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极为嘶哑,低头一看,自己的曲泉穴与哑穴各中了一针。他还没来得及惊讶,身子已不自主地倒在了地上。
暮菖兰走过去,冷冷俯视着在自己脚边抽搐的贺子章,静静地说:“这种痛苦对于你杀害的一百五十二口人所承受的痛苦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为了明州知州这个位置,你先买通了杭州知府杨玉锋为你在朝廷里写荐表。随后又买通了当朝宰相陆修为你在皇上面前担保。再设计放了一把火除去吴远寒。这样一来,繁华的明州城就落到你的手中了。这下,自己捞钱可是方便了不少,而且为了回报你的恩人,相信你也送了不少孝敬出去。同时,你为了封夏侯家的口,将明州海外贸易的大半都给了他们。贺大人呀贺大人,这还真是个完美的计划呢。”
贺子章此刻已是一头大汗,不断地在地上扭曲着。怎奈两穴被封,他既叫不出来,也站不起来。
“狗官,傻子都知道那一百五十三口人实际上只死了一百五十二口,那个逃掉的正是吴远寒本人。金蝉脱壳之计本姑娘也见的多了。你苦苦寻他六年,可有他的消息?”暮菖兰冷冷说罢,一脚插到他身子下面帮他翻了一个身,随后当胸一脚踏住。弯下身用手轻轻将那根插入他哑穴的银针抽出了半寸。
“咳......咳咳......”贺子章一阵咳嗽,脸红得像猪肝。在连喘了好几口粗气后,贺子章渐渐恢复了过来。如今她什么都说出来了,自己已然不可能再抵赖。六年前,自己为了明州的财富,设计陷害了吴远寒。怎奈那场大火却烧漏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最该死的。
“对......咳咳......老夫......找了他......咳咳......六年......”贺子章虚弱的说,刚才的挣扎不仅耗掉了太多的力气,如今胸口被对方踩住,自己想挣扎也挣扎不动了。
“找到了吗?”
“没......没有......不敢让夏侯家......咳咳.....不敢让他们帮忙......因为......”
“因为他们知道你的底细。只是你有宰相撑腰,夏侯彰一时也不敢动你。但以你的能耐,不可能这六年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吧?”
“三年前......咳咳......据说三年前他在杭州出现过......”
“可惜你追杀的他的计划还是落空了。”暮菖兰嘴上继续冷冷嘲讽着,但心中已思绪万千。杭州,杭州知府杨玉锋也曾帮助过贺子章,吴远寒必定也不会放过杨玉锋的。他三年前出现在杭州,绝不是巧合。
“你......你认为是他.....咳咳.....是他抓走了旭儿?”贺子章喘着粗气惊道。
暮菖兰抬手拔掉了贺子章身上的银针,拿开自己的左脚。贺子章连忙跪扒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暮菖兰低头看着他,用一种极为蔑视的口气说道:“虽然你是个作恶多端的狗官,但本姑娘也有本姑娘的原则。答应了你的事,自然会努力去做。而你的恶行,自会有天道来审判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吧。”
“吱呀”一声,随着房门的轻响,贺子章连忙抬起头来,但暮菖兰早已不见了踪影。
☆、狩猎开始
昏暗的烛火映照着四周凹凸不平的墙壁,墙上刻着一些诡异的纹饰,粗一看像是一片片云纹,但细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恶鬼。
“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铁门缓缓打开了。两个黑衣人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从昏暗的长道中走过来。脚步声在这沉寂中显得越发刺耳。
在一间牢房面前,黑衣人打开了第二道铁门,另一个黑衣人很不客气地将手中的男子推了进去。这里唯一的光线只来自于黑衣人手中的蜡烛,烛光微颤,不小心照亮了牢房顶上那个狰狞的类似于吊灯的东西。这是由无数只蝙蝠构成的半球体,牢固得镶嵌在天花板上,蝙蝠口中似乎还淌着一些鲜红色的粘稠液体。
两个黑衣人抬头看了看那可怖的“吊灯”,又低头看了看铁网地板上一动不动的犯人。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惧意,因此他们匆匆关上铁门后便快速离开了。
此刻,在山间的一个巨大半圆形露台上,一个人淡然地看着前面层层叠叠的群山,以及山上茂密的丛林。
这是个俊雅的黑袍男子,一头黑色长发自然垂在脑后,黑色的长袍突显着他高大的身躯,只不过这袍子并非纯黑,在袍子的许多地方都印有红色的纹饰,又像一朵朵白云,又像一个个张嘴的骷髅。清风徐来,长发黑袍尽起,颇有一股王者的风范。
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如风一样轻灵,又如泰山一样稳重。
“你来了……”黑袍男子深邃的双眸仍旧望着远方的大山。
“主上。”黑暗中传来一个女人成熟却略带媚气的声音。
脚步声终于停下,快要落山的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照亮了来访者。这是一个高挑的女人,上身穿着漆黑的紧身软甲,软甲下摆却只遮住了半个大腿,配上那双过膝的高筒长靴,正好露出一截迷人的双腿,那皓如白雪的肌肤,以及那魔鬼般的曲线。女子双手戴着齐肘的黑手套,手套到肩甲之间也露出了一截手臂,同样是玉肌冰质,十分诱人。
山中的风透过前面的男子吹向了这个女子,吹得她身后的黑披风“呼呼”作响。因为还有斗篷的原因,所以无法看见女子的容颜,黑乎乎的兜帽下只露出她星辰一样的双眸,薄薄的红唇,以及一缕缕随风而起的鬓发。
见山风如此放肆,女子撇了撇嘴,一把拉过身后的黑披风将自己纤美的身躯裹了起来。这时候才看清她背上还背着一张黑弓与一个箭袋。
“夜莺,事情都办妥了吧。”男子仍旧看着远方的大山,轻声问道。
“哼……”这个叫夜莺的黑衣女子冷冷一笑,回答道:“都办妥了。”
“那就好……”
“只不过属下有一点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黑袍男子往前走了几步,右手放在了露台的栏杆上。
夜莺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说道:“主上,您要锻造血肉傀儡,需要的只是鲜血和凡人的心脏,这两样东西遍地都是。何苦又要费那么大精神去抓那两个目标呢?”
男子没有说话,仍旧静静看着前面的群山。见他不说话,夜莺也不愿再问了,只是淡淡说了句:“事情既已办妥,容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