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那些逆贼正在旁边虎视眈眈,岂能不把握良机挑拨宗室之间的关系?岂能容叔父慢慢经营,将名声都收拢过来?他们必定会先下手为强,即使自己的名声坏了,也绝不会让叔父的名声变好。”
听了他的话,秦安眯起眼,仿佛想起了数十年前的无数次争论。
而李徽继续道:“天下间,孩儿最佩服之人便是祖父。也唯有祖父,才能令重臣与宗室无不倾倒相拜。祖父之所以能够受到所有人的敬佩,并不仅仅因他自己的才华与能力,而是因他的胸襟气度与用人之道。若是换了祖父面临如今的境地,他一定会选择力保二世父。因为祖父拥有足够的自信,当救则救,当放则放,当杀则杀,当容则容,才能成就大唐的基业。”
秦安一震,久久沉默不语。为人臣者,着眼小道无伤大雅;为人君者,若是只走小道,又何来君王气概?他比之先帝,自然远远不如;而当今较之先帝,更是失之磊落与担当。若是圣人所行之道有误,他作为先帝驾崩之前托付的辅佐之臣,作为他嫡亲的舅父,岂能置身事外?
“好孩子。”圆胖的老者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冷不防忽然道,“听说你定亲的那位小娘子一直在守孝?再过些日子,你虚岁便满十八了,岂能迟迟不成婚?不如舅祖父替你说亲,赶紧将娘子娶回来?若是实在不成,索性便退了这门婚事,想来你祖父祖母也会觉得理所应当……对了,你觉得秦家的小娘子们如何?”
濮王李泰真是何其有幸,居然生了两个好儿子。比之被儿子构陷至绝境的越王李衡,他的命运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既然濮王府一个儿子娶了临川长公主之女,另一个儿子也该归清河长公主了罢?不然,若是放走了这般好的夫婿,他们家三娘(秦筠)还能寻得更好的姻缘么?
“……”李徽呆住了,完全不知为何话题忽然就转到了自己的婚事上。舅祖父怎么就能从保住越王府,联想到他的婚姻大事?难不成每一位长辈的所思所想都是如此蹦蹦跳跳,完全不知痕迹么?
不过,最后一句且不必提,前面这些话正好是他所需要的。于是,他装傻充愣道:“秦家的小娘子?表妹们自然都很好,作为表兄,孩儿一定会替她们好生相看小郎君的。至于孩儿的婚事,既然祖父已经定下了杜氏,当然须得等着她。不过,若是生出了意外,也无须彼此勉强。到时候,便有劳舅祖父替孩儿在叔父叔母、阿爷阿娘跟前辩护几句了。”
秦安抚着胡须,笑而不语。这孩子,偶尔胆子奇大无比,偶尔又很是谨慎小心。与吴国公府联姻,娶清河长公主之女,对濮王府而言确实并非好事。他顾左右而言其他,足可见心明如镜。不过,吴国公府的小娘子多着呢,嫡支不合适,不是还有旁支么?论起身份容貌与才情,每一个都不比那位杜娘子差。
从吴国公府出来之后,李徽又去了宗正寺求见荆王。作为宗正卿,宗室的族长,本案的主审,荆王的态度对此案自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倘若秦安的份量还不足够打动圣人,那再加上荆王之力,至少应该有七八分的胜算了。
不过,正忙于审案以及揣度圣心的荆王却没有余暇理会他,对身边的亲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