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是来打听消息的,你便只管挑拣几个不重要的消息透给他。若他是来给越王求情的,便只需说孤太忙,此时不能见他,让他改日再来。”明日复明日,一直见不着他,这孩子应当便会放弃了罢。
然而,新安郡王似乎早有预料,听罢只让那亲信去回话:“不知叔祖父可还记得?当年的那封未署名的书信?”
亲信一头雾水地将这两句话在荆王面前重复了一遍。荆王顿时一怔,脸色立即就变了。这些年来,他也曾猜测过,当年到底是何人将逆子李阁与李茜娘往来过密之事告知他,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做出了选择与判断。
毫无疑问,此人确实救了荆王府。但同时,也掌握了一个足以让荆王府声名狼藉的把柄。而把柄握在他人手中,便迟早都会令人不得安生。谁知,他猜了这么些年,竟从未想过,使人传信的居然是年纪轻轻的新安郡王!!
当然,荆王并不知晓,出面让部曲传信给他的主使者,其实是另一位刚刚入仕的王子献——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到了他该“回报”的时候了。
沉默良久后,荆王长长一叹:“告诉他,孤记得很清楚。待此案结束后,定会宴请他,以示谢意。”从案情的走势来看,他当然明白李徽所求的是甚么,也当然明白若是真能救下越王李衡,对宗室安定只会有好处。毕竟,如今宗室亲王仅仅只有五人而已。彭王公然与逆贼为伍,鲁王靠不住,若是处置越王,惊住了濮王,圣人又该用甚么人来抵抗那些宗室叛逆?
于是,亲信将荆王亲手写的宴饮帖子捧给了李徽,就见这位年轻的郡王微微展颜:“多谢叔祖父。”
与此同时,王子献也去了大慈恩寺,拜见玄惠法师。他并未与法师虚与委蛇,很直接地道:“法师慈悲为怀,想来定是不愿见圆悟与引蝉寺众比丘受无妄之灾。至于王某的两个妹妹与师弟,也不过是被牵累罢了。望法师能够出面,让他们早日归家。”
“阿弥陀佛,老衲也正在为此事发愁。毕竟,老衲与荆王殿下、简国公素无来往,便是去宗正寺或者他们的府邸,也未必能见得着两位贵人。”玄惠法师一脸苦笑,“若是不曾让圆悟去送信,便不会牵累他们身陷囹圄了……唉,此事的因果,便是老衲也无从预料。”
“法师又何必舍近求远?”王子献道,深深地向着他拜下,“见不着荆王殿下与简国公又何妨?只需入太极宫觐见,一切因果便皆可解开。”大慈恩寺是当今圣人尚是太子之时,为文德皇后祈福祭祀所捐建的寺庙。作为建造者以及首任主持的玄惠法师,自然与圣人极为亲善,深得圣人信任。宫中若有重要的法事,向来也是由玄惠法师主持。
闻言,玄惠法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口中念着佛号。
“佛经有言,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王子献紧接着又道,“法师明知此事冤屈,又如何能置身事外?或许,活此人的功德,也并不下于法师历经千辛万苦西行取经,求得佛法带回大唐呢?”
玄惠法师阖上双目:“檀越所言甚是,阿弥陀佛,确实是老衲着相了。”既然他是方外之人,又何必如方内之人一般瞻前顾后呢?他所为的,并不是什么亲王兄弟,不过是“无辜性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