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当断则断,稍加磨砺便能独当一面;至于李徽,继承了先帝过于重情的一面,亦有随机应变的一面,又似阿姊那般沉着,着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只可惜,圣人膝下的齐王与蜀王却都养得歪了。无怪乎他急着充实后宫,应当是看着侄儿们都英武有为,心中难免略有些不平罢。
“舅祖父不妨先听一听,孩儿为甚么想救越王府。”李徽抬起眼,定定地望着对面的老者。心中的怯意不知何时早已褪去,他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淡定:“越王府倾覆,是一群逆贼所使的伎俩,目的在于孤立圣人,逐一除去圣人的兄弟姊妹,令圣人渐渐无可依靠。一旦越王府倒下,试探成功,这群逆贼便会将目标转向濮王府。”
“唇亡齿寒,即便为了濮王府不成为下一个越王府,也必须令此案有回转的余地。孩儿并非想让舅祖父帮越王府脱罪——如今的情势十分严峻,脱罪几乎是绝无可能。但若是舅祖父保住了越王的性命,那圣人便不必承担除去兄弟的恶名,逆贼也无法趁机肆无忌惮地继续兴风作浪。”
他当然不可能直言,圣人或许亦有将计就计之心,彻底将兄长们赶出权势中心,再也无法返回长安。毕竟,当年为了成全自己兄弟情深的美名,是他向祖父保证,亲自将两位兄长留在了长安。而今猜疑之心日益加重,又不愿坏了名声,便索性善加利用各种良机。
“‘唇亡齿寒’?”秦安嘿然一笑,“此言差矣。唯有越王府倾覆,濮王府才能彻底安全。唯有越王身死,其儿孙才能彻底安全。”
闻言,李徽双瞳猛然一缩,便听他意味深长地继续道:“你或许也瞧出来了,圣人好名,平生所愿便是留名青史。故而,戕害兄长这样的恶名,他绝不愿意承担。倘若一位兄长因奸人所害而身故,只剩下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位兄长,你认为圣人会作何打算?倘若兄长不幸受害,只剩下无人照拂的儿孙,你认为他会有何对策?”
“……”一时间,李徽浑身竟是僵住了。
不错,他不得不承认,这位长辈所言简直是一针见血。圣人太过爱惜自己的名声,若只剩下一位兄长,他根本容不得任何人污蔑,定然会使尽浑身解数保住。不然,即使罪魁祸首是安兴长公主及其党羽,让他彻底成了孤家寡人,私底下的流言蜚语、千百年后的史家之言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至于兄长所留孤儿孤女,他当然会怜惜他们甚至于重用他们,让天下人都瞧一瞧他的胸怀与气度,也能彻底撇清他与兄长无辜受害之事的关系。甚至,他还会大张旗鼓地为兄长复仇,痛哭流涕地将其改葬,或者给他上美谥,继续成全自己的孝悌名声。
想到此,他却没有任何庆幸之感,心底只余一片冰寒。就算濮王府因此而保了下来,就算越王府日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就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世父蒙冤而死么?千般万般算计之后的惺惺作态,又有何益?
秦安瞥着他,挑起眉:“怎么?你认为老夫说的没有道理?”
“舅祖父,若是失去了人心,徒留名声又有何益?”李徽注视着他,眉眼之间越发坚定,“这天下间的聪明人何其多也?二世父受冤而死,其中的利害关系,许多人都能看得清楚明白。到得那时候,叔父只是看似并非孤家寡人而已,实则无不敬而远之,同样不可能得到宗室亲眷的助力与支持。而叔父登基时间太短,唯一缺的便是人心向背。若不能借此事收拢人心,日后必定会留下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