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水果放在石板桌面,看一眼楼上楼下,左右四周,客厅里没有其他人,只有老板娘穿着凉鞋,踢踏踢踏的来回走动,走到立式冰箱前,拉开门,拿出两支果粒橙:“来,文啊,喝这个,我都不冲茶的。”
“阿叔他们呢?”我问。
“你阿叔去上班了,小孩子们不在家,大的那两个已经出来社会,小的还在读大学。”老板娘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一屁股坐在真皮沙发上,我们对坐聊天。
钢筋店不做之后,阿叔买了泥头车,请了司机,白天晚上,两个人轮流开。后来泥头车也不太好做,他就和别人合伙投资开厂,做了厂长。“小孩大了,还那么操劳啊?可以休息一下了,要注意身体。”我说。
“还年轻要做事啊,不做事?靠现在的小孩,很难哦,他们自己都很难维持啊,哈哈”
“你呢?你现在还会去打麻将吗?呵呵。”我问。
“很少了,我这个月都没有打过麻将,没空啊,做做家务,看看电视,很快就要带小孩了,到时候更加没空。”
“你的个性,你有耐心吗?到时请个保姆就好了。”
“哈哈,又不是没有带过,以前一边带小孩,一边看店,那时的条件多苦啊,不也一样过来了,自己的孙子,自己带比较放心。你别看我大大咧咧的,我做事很认真的。”
“呵呵,知道,见识过。”聊开了,跟老板娘说话没什么约束,我们聊了一些家庭琐事。坐了半个小时左右,我起身要走,老板娘挽留,我说要赶车,明天上班,。
老板娘面露遗憾,不再挽留,把我送到大门外,塞给我两百元钱,还说:“文啊,你又不提前打声招呼,害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的脸刷一下红了:“怎么可以,我只是顺便过来了,过来看望一下,以晚辈孝敬长辈的心态买点水果过来,我自己打份工,哪能要你的钱。”我推卸。
“黐线!傻的。我又不是给你,我给你儿子的,你要是提前告诉我,我去我妹亲戚的制衣厂买些衣服给你有空带回去给小孩穿,很好的,人家做出口的。”老板娘依然那么霸气,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我不得不收下,又是一阵脸红。
这就是我的老板娘,零八年听说粤北洪灾,她会打个电话给我问我家里有没有受到影响,同年年底看电视京珠高速被冰封,她也会打电话问我能不能顺利回家,一个大大咧咧的看起来没心没肺女人,一个事无巨细的极有爱心女性。那是我迄今最后一次近距离的见到他们,包括晋民和阿莹,包括老板娘和阿叔,虽说主要是去处理其他事情,虽说是顺路,内心隐隐的,我似乎在奔走相告,我结婚了,我有小孩了,从而获取一份爽朗的,浓郁的亲情,感受那种人与人之间的人情味。
实际上,我心中一直有一种幽幽的伤,有一种隐隐的痛,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回来找寻那些刻骨铭心的痕迹,回来找寻那些挥之不去的味道。
那种伤,那种痛,仍然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我以为结婚了,我尽力了,它们会慢慢的消散,原来不行,它们反而把我越缠越紧,驱之不去,如影随形,让我终日食无味,寝无眠,有些人睡前抽烟会睡不着,我偏偏躺在床上手执香烟。
从电视里看到广州某心理医院的广告,我默默的记下电话号码,休息时得空过去,背上我的背包,从佛山到窖口,从窖口到广州火车站,从广州火车站到白云区,下车后步行了十多二十分钟,医院在一条普通的飞沙纸屑邋遢的柏油路边,医院招牌也没有电视里看到的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