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商-二十、火中涅盘是快事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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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火中涅盘是快事(2 / 2)

“爹,你放心,我一定一步一个脚印,把你的事业做好做大。同时,也很想二弟、三弟回来帮助我……”

“我在上海已经开办了纺织厂、面粉厂,这次是回来采购棉花、小麦的,忙得不可开交,哪能指望我?”

“我们正招募新军,准备北上直捣黄龙府呢,更莫指望我了。”

“行哪,人生最大乐趣是拼搏。你们先干好各人眼前事业吧,适当的时候伙起把我开创的事业做得更好更大。今天,我们要为家族里首义英雄干杯!”义成说着,向妻子举举杯,又将酒送向她嘴边示意,瞧彩云竟伸出舌头要舔,义成和三个儿子开心得大笑了……

正当王家为辛亥革命首义成功,清庭命冯国璋带兵南下,组织反扑,形势开始捩转。

10月29日,谌家矶、刘家庙、大智门相继失守,汉口失去屏障,清军进攻六度桥、襄河口等地,企图夹击汉口,马荣率民军敢死队迎敌。敢死队虽然作战英勇,但是,敌方武器精良,最要命的是,民军枪弹不足,全凭血肉之躯同清军拼搏。这天,厚华与三位同志埋伏土当码头一家茶馆墙角狙击来犯敌人。刚撂倒几个清兵,子弹没有了,敌人如潮水向他们扑来,眼见同志一个个被飞蝗般子弹射中,厚华丢了没有枪弹的枪支,从背后掣出鬼头刀,迎战逼近的敌兵。他的盘龙刀法舞得像旋风电光,砍甘蔗一样杀得敌人东倒西歪,不料,从侧面射来一枪,将他打倒在地。有个高个子清兵正准备加上一枪结果他性命,这时,河旁草丛中飞出一支袖箭将高个子射杀。随即,跳出一个渔夫夯起厚华上了芦苇里小船,飞一般朝东北方向划去……

与此同时,扼守土当码头、药王庙、堤街一线的敢死队也被打败,马荣受伤为清军第三协王占元抓住。王占元命人将马荣绑在药王庙前大纛旗杆上,活活地剥皮剖心。

10月30日,敌军再攻六度桥,民军炮兵管带孟广顺阵亡,炮兵溃散,但步兵顶上去坚守。当晚,杜武库带敢死队反攻清军。冯国璋纵火烧江汉关。

10月31日,杜武库带兵攻向现今满春路的满春茶园,抢占了铁道,因与外国人约好距租界十里内不得开战,未能反攻大智门,衔恨而退。

11月1日,冯国璋的部队攻占满春茶园、徽州会馆、襄河口等地,民军退守汉正街张美之巷。不一会,汉正街东头四官殿及邻近河街为清军放火焚烧,烟焰蔽天。黎元洪派人接走总司令黄克强,退守武昌,汉口陷落。

冯国璋攻下汉口,踌躇满志,十分骄狂,决心报复支持“乱党”的叛逆分子,命王占元严格拘讯追究,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韩永清、王义成一批为民军捐款的有识之士。韩永清系英国洋行买办,住英租界内,对他无可奈何。于是,王占元找到后湖王家大院。

当刘家庙失守,厚德就跑回家劝父母亲赶紧乘船过江,到武昌暂避一时。彩云却一个劲摇头,不肯离开大院。义成顾虑,平素风刮大点,妻子病情都会骤然加重,时值严冬,让她坐船过江,风急浪大,只怕船行不到江心,人都会死亡。毅然决定与彩云留守后湖。

“我和你妈是一把老骨头了,看他冯国璋来了,能将老子怎么办!”

厚德一听,急了,往地上卟咚一跪,连连磕头,哭泣着求两老过江避难。

“爹,妈,老三生死不明,老二远在上海,妹子也隔在江对面招商局,只有儿子在你们身边,万一有闪失,我可不好向弟妹们交待啊!”

“这是什么时候?还婆婆妈妈的!你赶紧把店里现金、银票、账册清好带到武昌,躲一躲。至于货物,那是没办法,只好听天由命。”义成的决定让彩云连连点头。

“父亲真是不肯走,儿子也留下来陪伴两老。”

“你……赶快带了媛媛和两个孩子走呀!记住:现金、银票,尤其是账册不能丢失。我默算过,还欠人家好几笔大款子,绝不能失信的……”

义成正嘱咐着,满仓慌忙地跑回告诉道:“清兵已攻占六度桥,放火烧了江汉关……再不走,来不及了呀!”

“老表,我决定同爹爹和彩云妈妈留下来。你带上店里现金银票账册和媛媛、两个侄儿赶紧过江吧!这院里几个仆妇也同你一道走。可不能让别人为我家遭难。”

“大少爷……老表!要留,还是让我满仓留下吧……”

“满仓,厚德说得对,你带大家过江吧,他年轻,让他应付。”

“对,对,走,走,快走!”彩云连连挥手催促。

这时,小肖领人挑来两大担,请示怎么办?义成指指满仓,要他带队过江。满仓只好抹着眼泪,带领小肖、挑夫、仆妇一干人翻过堤街,赶往龙王庙乘船过江了。

看着偌大一座院落只有夫妻父子三人,义成笑了,背手踱了一圈,问:“厚德,我带你在商海浮沉一二十年了,你说,一个商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厚德正诧异如此危难时刻父亲怎会笑起来,又没料到提起这样不合时宜问题,不假思索地回答:“诚信……”义成又一笑:“这当然是最基本的。没有这点,谈什么经商?还有呢?”厚德只好就仁、义、礼、智等传统儒家理念和商业道德陈述一遍。开始,他有些漫不经心,渐渐地,似乎找到感觉,尤其说到自己多年心得时,全然忘记处境严峻,声情并茂,颇有感染力,让躺卧椅上的彩云连声说:“对,对!好,好!”但是,做父亲的依旧没有给他打满分,说:“还是最基本的呢。即使全部俱备,不能融会贯通,达到出神入化,也只能创小业,难以守大成,更不必论创大业了。”

瞧妻子儿子有些迷惘,义成干脆展开说来:我开始学生意,你外公曾警诫我:买卖如修行。最初,我理解很肤浅,时间长了,才懂得,任何事业要达到至高境界,有条共同之处,需得有种精神。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外国耶稣殉难前说,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是一粒;若是死了,就会结出许多粒来。儒家认定,舍生取义。这些话都体现一种精神和精神的伟大作用。一个商人的精神应当与时俱进,永远不屈从于命运,永远不满足于命运。可惜有段时间,我进入一种既定思维,因此,商业的发展竟落后于一个年轻的放鸭娃。这是我终生感到遗憾的一件事。我并非为没发这笔大财愧悔,是为精神退坡警醒。一个人,日食六合,夜眠八尺而已!岂能做钱奴啊,更不能为富不仁。你数数,汉口发了财的商人、买办,谁没做好事?连胡赓堂那么吝啬,也出钱修过郭茨口的道路呢。我说这些,你可能有些云里雾里,说具体点吧,所谓与时俱进,应该看到满清必亡,这是时代潮流。我绝不为资助辛亥首义,即将大祸临头感到畏惧,哪怕家破人亡也不后悔!

义成刚说到这里,有人拍着巴掌笑着用山东腔赞赏道:“说得好,说得真好啊!”

三个人向门外望去,门口站立一个挎军刀的粗壮军官,而整个院落被荷枪实弹的清兵包围了。军官做作地理理白手套,两手一拱:“鄙人新军第三协统领王占元,久闻同宗大名,刚才一番宏论真正不同凡响呢!”义成岿然不动,冷冷回答:“你是山东人,我是湖北人,哪扯得上同宗?你是统领大人,我不过一芥草民,也高攀不上。刚才我所说的话算不得宏论,却是肺腑之言,你可能认为属倡乱谋反之言?呶,三口人全在这里,你杀吧!”

“王老板不要误会,北京法国领事馆和上海法租界工部局给我们来了电文,声明你是他们洋行股东,我是来负责保护你们的。”

“王将军,这样就好!我二弟……”

“厚德,不必同他多话。王占元,我同洋人素来没关系,不必你费心。”

“嘿,嘿,你真与洋人无关系?这可是王老板自己承认的哟,看来,你发了横财还不满足,铁了心谋反?要当皇帝?来人,给我进屋搜查!”

“王将军,请你高抬贵手……”

“大少爷,你放心,我王占元向来治军严肃,不拿你家一针一线。但是,凡属作乱证据,那就不会客气了!来人哪,押着他去街上义成铺面严加搜查!”只这一声,一拨兵丁冲进屋翻坛倒柜,一拨人推着搡着将厚德押上汉正街。

厚德猜测王占元是想搜括店里现金银票,装做很配合样子与士兵周旋。他带清兵到汉正街几爿分号逐一查看,这些如狼似虎兵丁除了提回几袋龙眼、核桃仁,一无所获。让厚德心里暗暗笑他们白费心机。然而,刚上堤街,厚德傻眼了。只见从东北方向刮来的火焰如同高大红色城墙,并且,借着风势像排浪一样迅猛推进,老远烤炙得面庞疼痛,大汗淋漓!他担着心,快跑几步,转过一条巷道,要看自己家园。这一瞅,差点瘫倒在地,王家大院也让大火燎燃!他顾不得兵士在后面恶声呵叱,鸣枪警告,一阵风样跑下坡,闯进门,嘴里一个劲喊着:“爹!妈!”王占元迎着他坏笑着:“大少爷,这可怪不得俺们,火不是俺放的,是从东北方向烧过来的,俺要你老爹背你妈出来,他不肯嘛!守财奴!”说着,王占元不忘催促士兵往外搬古董、字画:“快,快,快!”

厚德冲进门时,差点被塌下的带火屋梁打着,他在堂屋找到躺卧在地的父亲,奋力将他背出,又冲进火海,从房内背出母亲。然而,彩云已停止呼吸。回过头,再审视浑身焦糊的父亲,也已奄奄一息,不由悲从中来,嚎啕大哭了。

王占元临出门,对跪在地上哭泣的厚德打个响指:“大少爷,我可没惹你家啊。好自为之!”义成这时突然撑起身,呸这伙抢犯一口,而后颓然倒下。

厚德扶着老人,连连叫着:“爹,爹,爹!”听到儿子急切呼唤,义成尽力睁开眼,断断续续地:“不要哭,人活七十古来稀,爹够本了,火中涅是快事。爹和妈走了……告诉……老二……老三……记住我的话……把我和三个妈妈送回白……还有……何……二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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