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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火中涅盘是快事(1 / 2)

清朝政府所谓“铁路国有”化,其实是将老百姓集资修路的钱尽入囊中,用兑现遥遥无期、形同废纸的“股票”蒙哄人们。这种巧立名目搜括民财的无耻行径,激起湖南、湖北、广东、四川四省人民奋起反抗。四川受害最深,修路款项很多是农民、力夫、小商小贩集资的钱,这样一道命令,大伙血汗钱化为乌有,谁能忍受?四川成立“保路同志会”,发起“保路运动”,声势浩大,波及60余个县城,计一千多万人卷入。腐朽的满清政府不反省自己贪婪愚蠢的行为,却四处缉拿请愿上书的“保路同志会”领导成员,又妄加谋逆“造反”罪名,调湖北新军入川“实力弹压”。此前,湖南因闹饥荒,饥民滋事,社会哄传湖南被革命党占有,风声鹤唳、惊惶失措的清庭调湖北部分新军入湘镇压,两次调兵,湖北空虚,革命党人刘复基等加紧策划起义。

这天,王厚华同熊秉坤假装到武昌城内闲逛,实则去义成武昌分号弄钱买枪械火药举事。分号设在总督衙门隔壁,肖管事病逝,由其儿子管理,厚华想向小肖拿几千两银子。

为筹措革命经费,孙武、邓玉麟等人将衣服用具典干当尽,有人提出到蕲春庙里盗金菩萨,有人提出捉绿毛乌龟卖钱,湖南人邹永成甚至把麻药拌入婶婶早餐里,企图麻醉婶婶盗取金银首饰资助革命。岂知,没进门,听见婶婶谈笑自若,才晓得麻药失效。

后来,总算找日本留学归国的共进会员、襄阳人刘仲文弄了一些银子,手段也不地道:仲文回国后,父亲不准随意与外人来往,使他心情十分悒郁。后来,他父亲听说朝庭要从留学生中选取人材,予以翰林、进士、举人头衔,让他进京考试。仲文要求多给点钱,万一不中,可以捐个道员。于是,父亲给他五千两银子带上。来到武汉,刘仲文在武昌雄楚楼与共进会成员同屋,以便商榷革命方略。大伙听说他带有巨款,想劝他捐助革命,不知如何开口。有人使个美人计,介绍一位叫李贞清的广东女人给他。仲文见她美貌,准备花钱娶为外室,没即刻将钱捐助革命。有天,革命党聚集孙武住处商量找仲文开口要钱。湖北鄂城人彭楚藩是宪兵什长,说:“大家莫担心,我有办法让他出血。”

第二天,彭楚藩身穿宪兵制服,找刘仲文谈话,出示他所写“革命计划”,说:“这是你的手迹吧?现在新军运动成熟,只差发动资金,听说你携带巨款准备北上捐官,我想,你拿出部分银子资助革命,意义不比捐道员大得多?如果你不捐款,我以宪兵资格检举揭发,你连脑袋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当官。你掂量一下吧!”仲文恼火地说:“捐官是我父亲意思,我对同志们谈过,你老兄难道怀疑我革命意志么?要我出钱就明说,何必指东说西呀!”彭楚藩挽一句:“刚才开玩笑的,莫见怪!我也不要多的,五千元钱吧。”

但刘仲文最终将银子悉数捐给革命了……这故事让厚华十分感慨:“唉,为筹措革命经费,大伙真挖空心思了。要我小莲妈妈在,这些钱哪成问题啊!”

熊秉坤仿佛堵住他推诿:“你老爹也能给我们助一臂之力的。”

“他愤恨清朝腐败,不反对革命。前两次我在铺子里拿银子帮助同志们,他知道后,并没多加责怪,还笑我接小莲妈妈的代。只是,大明大白要他资助革命,还说不准呢。”

两人边走边谈,很快来到义成分号,因为四处倡言革命,人心惶惶,铺面生意清淡。小肖见厚华来了,赶紧请安,又亲自给两人沏茶。听说这次要几千两银子,小肖抱歉一笑,说:“三少爷,你看看,店铺里顾客都没两个,哪卖得那么多钱?”

“前两次我拿钱,老爷说了什么没有?”厚华边翻账簿边问。

“老爷看过账,只说‘知道了’,既没责怪我,也没责怪少爷。但是,临走嘱咐一句,以后凡是上千两银子,要先征得他同意才行……”

“所以,今天我开口数目超过千两,你就说没卖出钱了?”

“不是,不是。三少爷,我是支持你的啊!因为最近风声紧,说要造反了,瑞徵晚上都不敢住衙门,去楚同兵舰睡觉呢,谁还敢多进货?呶,这批蜡烛本来是个四川人订的,他打电报说暂时不要了。如果卖了这堆蜡烛嘛,至少也有三千块钱呢!”

瞧账本上的确没卖多少货,小肖话说得恳切,厚华将柜上现钱和两张银票统统拢起也不过几百之数,只得将就拿走。回营路上,厚华很不开心,说:“我向同志们保证过,至少弄上一千两银子的,这怎么交差呢!”熊秉坤安慰道:“你已尽力了嘛。”但厚华未释怀,浑身摸索着,仿佛要将每个铜钱聚集了上交。忽然,他笑起来:“有了,这宝贝总可典当个千儿八百的呢。”熊秉坤见他取下颈脖挂的白莲花,慌忙劝阻:“这可使不得,这是你小莲妈妈留给你的护身吉祥物啊!”厚华慷慨激昂地说道:“中华不兴,身体有什么可以保护的?即使保护住身体,只算行尸走肉,又有什么用啊!”熊秉坤感动得热泪盈眶,点点头,说:“是的,中华民族被满清狗朝庭的专制折腾得快要亡种亡国了。自倡导革命以来,多少仁人志士抛头胪,洒热血,想想牺牲的同志,我们哪能顾惜自身安危?”

说话间,厚华瞅见路旁有家典当铺,二话不说,进门将玉器递上高高柜台。掌柜的第一眼看到白莲花,眼睛不由一亮;拿放大镜瞅半天,才开腔:“兵爷,你准备当多少钱哪?”

“这可是和阗极品,五百两银子该值吧?”厚华其实不懂行,只是漫天要价。

听回答,掌柜心里一喜,笑了,忽地,他取了眼镜,凑近柜台仔细打量打量面前年轻人,不由惊叫道:“你不是义成商号厚华三少爷么?是了,是了,我认出了,那年正月初一去后湖拜年,我见过你。尤其是这白莲花,别家哪会有!”说着,翻开柜台侧边台板,请厚华两人进账房喝茶细谈。

掌柜姓詹,黄岗人,原在汉正街开典当行,光绪二十一年一场大火烧得他倾家荡产,亏得王义成在同乡会募集资金借贷于他重新创业。他思摸武昌系省府所在处,大官多,八旗纨绔子弟多,往往将祖上珍贵文物拿出典当挥霍,所以迁到这里经营。詹老板感恩戴德,每年必到后湖给义成拜年,故而,对王家情况熟悉。

“詹老板既对我家了解,该懂得这白玉儿能值五百两银子吧?”

“大当家的我虽没福气见到,她的故事还是熟知的。岂止五百两?价值连城啊!”

“那就请给我典当了吧,我们等钱急用呢。”

“白莲花不敢收,银票我还是照给。只请三少爷写张笔据就行了。”

就这样,厚华终于凑足一千两银子。回营时,高兴得请熊秉坤吃了碗牛杂碎。

正当武汉三镇各革命党紧锣密鼓策划起义,孙武等人在英租界宝善里14号配制炸药,准备从武昌某帽店楼上抛入总督府炸死瑞徵,不慎引爆炸弹,秘密全部暴露。彭楚藩、刘复基、杨洪胜被捕,就义于督署衙门前。瑞徵下令戒严,学生不许出校门,士兵不给枪弹,枪械弹药全收藏在楚望台军械局内。形势陡然紧张。

1911年10月10日,苦雨凄风,整天不停,天公好像为彭刘杨三烈士致哀。晚上,风雨俱收,一轮明月高悬,万籁俱寂。紫阳湖边工程第八营内,熊秉坤、金兆龙、王厚华几个共进会员焦躁不安,他们原定与凤凰山外的辎重营这夜同时起义,顾虑没有子弹,难以如期举行。然而,眼前形势不能再拖,一则总督府和各府县加强警戒,逐营搜索革命党,绝不能坐以待毙,二则恐怕时间延误,人心涣散。好在,金兆龙从同志们手里搜集了二十粒子弹,熊秉坤说:“有二十发足够了!”这当口,排长陶启胜进营房点名就寝,瞧熊秉坤、金兆龙、王厚华等人没上床,而是抱着枪假装打瞌睡,走到厚华面前质问:“你们几个不睡觉,抱着枪干什么,想造反吗?”厚华辩驳道:“我哪点像造反?你凭什么血口喷人!”陶启胜冷笑一声:“谁不知道你是白莲教的种?凭这点你就会造反!”金兆龙厉声骂道:“好个满清忠实走狗!你说造反就造反,爷爷今夜就反了!”只这一声,厚华一脚踹倒陶启胜,熊秉坤随即扣动扳机,一枪将陶启胜击毙。就这样,工程营打响辛亥革命第一枪。

工程营枪响,首先响应的是邻近的陆军测绘学堂学生,与熊秉坤等人汇合向楚望台进发。接着,第29标排长蔡济民带数十人赶来,第30标张鹏程、杨选青,第41标阙龙、郑继周、王世龙等也陆续带来好多革命党人,一时,楚望台成为革命党大本营。大伙撬开弹药库库门,从楚望台夺得军火枪械,进军城内督署衙门。

督署衙门挨近文昌门,右靠城墙,左边是街道,后面有高大围墙作屏障,不易接近。蔡济民组织王厚华等四十名敢死队从前门进攻。但是,街道狭窄,兵力施展不开,而督署衙门卫兵以辕门作掩护,用机枪朝革命党人狂射,火力猛烈。蔡济民率领大伙乘机枪换子弹之际往前冲,机枪一响又退回。几进几退,相持不下。郑继周、阙龙带人从东辕门左侧进攻,阙龙负伤。王世龙、杨选青放火烧督署衙门前钟鼓楼,因围墙高厚,火烧不进去,王世龙却被机枪射杀。张鹏程带王厚华、马云卿攻进王府门口,遭受清兵袭击,马云卿受伤。厚华急忙背起马云卿撤退,清兵追上前,想抓住他们,幸亏张鹏程放火点燃门楼,惊散敌兵,三人得以脱险。没多久,吴醒汉等革命党徒也聚集十多人赶来助阵。然而,形势依是十分危急。蔡济民赶紧派人迎接南湖炮队进城助战。

南湖炮队进城后,在楚望台和蛇山架起大炮轰击督署衙门。可是,夜色浓厚,看不清目标,发炮恐怕误伤百姓,炮队邓玉麟要蔡济民放火。蔡济民晓谕居民:“请督署附近百姓躲避一下,我们准备放火烧房子,照明炮击目标,革命成功,加倍赔偿大家损失。”居民纷纷表态:“你们是为我汉族复仇,谈什么赔偿啊!”厚华听老百姓如此深明大义,十分动容,瞧火势仍不够大,想到分号贮满蜡烛,并且与督署挨得最近,匍匐急进,一把火点燃自家店铺,顿时,火光烛天,督署前的旗杆都照得清清楚楚。楚望台和蛇山同时发炮,连连命中目标,蔡济民乘势带敢死队冲锋,一举拿下督署衙门。瑞徵吓得从后墙挖洞逃遁……

接下来的日子,汉口光复,汉阳光复,汉川光复,黄州光复,宜昌光复,安徽、山东、江西、陕西、云南、四川、江淅各省纷纷响应,宣布独立,形势一派大好。

汉口光复当天,厚华专门赶回后湖王家大院,想向父亲道歉。岂料,屋前屋后,不见人影,连彩云妈妈的卧榻亦不见了。他不明白发生什么变故,恰好,一仆妇从厨房出来,告诉道:“三少爷回了!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二少爷去后面上坟了。”

厚华打开院落后门朝北望去,昔日水波浩渺湖面已是一片栉比鳞次的房屋,一时难以辨别自家陵园耸立何方?好一会,他才从熟悉的身影认出远处伫立的亲人。

当厚华急步赶去时,除父亲外,所有人回头瞧他。彩云妈妈坐在躺椅上还笑着挥手致意呢。大哥摇摇头笑道:“三弟,你真有气魄啊,一把火烧了几千两银子呢。”厚生上前握住他的手称赞道:“我去上海前,你是个青涩少年。今天看你穿身军装真威武啊!”彩云为这句话伸出大拇指。然而,厚华瞟瞟父亲背影,忐忑不安,嗫嚅着:“父亲……”

义成仍不回头,说:“几千两算什么?这次犒劳民军,我和韩永清一人拿出20万两白银呢。”说完,对小莲坟墓深深一揖:“小莲,厚华回了,这小子终于完成了你的心愿啊!”而后,才回过头微笑着说:“你也给小莲妈妈烧化一点纸钱,告慰她九泉之下英灵吧!”

这下,厚华悬着的心才放下了。祭奠完毕,回来路上,两个哥哥反复打听攻取督署衙门经过,父亲和母亲也用微笑鼓励他。显然,他们早从报纸上了解到好些战斗细节,仍要他再讲一遍,应算一种鼓励。这不仅是他个人的英勇,也是家族的光荣啊!

进餐时,厚华问父亲:“老爷子,您刚才讲的韩永清是什么地方人哪?”

义成抿口酒,给儿子介绍起韩永清其人:他是我们汉阳府乌金山人,幼年丧父,由母亲带他流落汉口。15岁进入永兴洋行牛皮厂当临时工,勤勉好学,自学成才,不到18岁就能用英语会话了。他办事认真,很会应酬,洋人十分信任,担任过洋行里长沙、汉口、南京买办。由于广泛联络各方人士,广收广买,加快资金周转,使南京和记洋行几年间盈利数千万之巨,韩永清自己也赚得200多万银元,一跃为全国闻名的工商巨子。

“现在他才27岁呢,真是年轻有为啊!我更欣赏韩永清深明大义,敢作敢为。捐款给武昌首义民军后,他还天天做好饭菜亲自送上前线慰劳将士们呢!”

“难怪刘长荫总对我说,汉商、汉口买办不同凡响。”

“惟楚有材嘛,我希望你们兄弟三个能发扬光大汉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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