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玄心弟子之名,无玄心弟子的荣耀,却以一生的心力为宗门服务,甚至,连家族的亲人都要隐瞒。只因这份责任太过沉重,每一代世家里,能被选中吸纳入秘字坛,也不过十数人而已。
――宗门产业一向由白虎统管,就算是最老道的帐房先生,也决看不出玄心正宗的收支,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除田租束修、官府俸薪之外,还有什么额外的财源。
可是,同样的,再老道的账房先生,也决计不会想到,玄心正宗,就算剥除了所有源于明处的收入,就算到了朝廷更替的乱世,就算到被朝廷全力打压的极端处境,也不会妨碍到玄心正宗的生存,不会,也无法阻止它由明转暗,继续存在,继续坚持,坚持它承担了数百年的沉重责任――
玄心正宗的宗旨,是玄心正宗的骄傲与灵魂,而秘字坛,却是这骄傲与灵魂得以延续的保证之一,是玄心正宗历代宗主真正胆识与远见的体现之一……
所以,也断容不得出事!
青龙霍然惊道:“是不是召流云过来问个清楚?”玄武却看向陆安仁,显得有些犹豫。只因这年轻人,虽因心忧范夫子,不再大声喝骂叫嚷了,但神态倔强,站得笔直,全是不服气的表情。
这个时候,若坐实了总坛偏颇,有失公正,只怕更难以善后了吧。一念及此,玄武当即禀道:“此事必要彻察,但是宗主,以玄武愚见,陆家庄变故多端,不是彻察之所,是不是一切押后,传令陆家真正的空首使,来与吴空首使对质当场?”事涉秘字坛,他便不再以舵主称呼吴老实。
“不必了,本座自有主张。青龙,你带陆范二人,在天明前赶回船上,务要避开外人,严加看管。此外,传令雷战,着他前往襄樊分舵,便不必……随船回总坛了。至于吴老实,玄武,天亮后,你令他也一并上船,便说是本座意思,妖物作乱,为祸正恐不止湘中一处,本座须早日返回东都,着他亲自护送这一段江路。”
金光却似早推敲过了,几句命令说出,仍是淡淡地,没有多少对乱局的气恼。范夫子身子颤抖,愧疚中倒未深想,陆安仁却是疑虑交加,叫道:“陆安仁句句是实话,不惮与那姓吴的当面对质!但是宗主,不论你作何想法,有两件事,却要你先允了姓陆的再说!”
玄武皱眉道:“你非陆家主事,却身挟空首使令符,罪已非轻,陆三公子,因你一人,累及全家,何苦来哉!”
陆安仁大声答道:“我说的就是这个,事是我做的,只要能还陆家一个公道,便是一死谢罪,我也决无怨言。只是家父年岁已高,又是事后方知,还有范世伯,他也全然无辜,姓陆的希望总坛给我一个承诺,那便是决不牵连无辜!”
他语气坚毅,显出十成的决心,范夫子在一边,却又是一声长叹。青龙暗自摇头,不容这年轻人再说下去,一指点实,封了他要穴,再撒了厅中结阵,令自己门下的亲传弟子进来,按金光的吩咐,将这一老一少二人悄然带离陆家庄。
一连串安排结束后,回身向宗主复命,青龙已然明白,宗主为何遣开朱雀。只因四将之中,朱雀性子最烈,而秘字坛关系重大,务必冷静权衡,不让她知道相关,原也是情有可原的举措。
并且,清除妖魔余患,她免不得要与吴老实多加接触。吴老实对陆家庄好感奉欠,而朱雀,有回纥人敌友不明的行径在前,想要朱雀对陆家有好感也自难上加难。宗主……只怕早在襄樊岸边下船,眼见吴舵主借总坛声威,公然为钱家造势时就已生心疑惑了罢?所以一连串处置,全是有条不紊的未雨绸缪,不论事态真象如何,先将各方安抚住再静观其变。
隐约的忧虑,突然便浮在了心头,青龙再度与玄武对视一次,也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担忧意思。
宗主行事,仍旧和当年一样的……专横独断,全不与四将事先商议!一时一事倒也无妨,只是万一,万一他日……
两人目光还未及移开,金光神色却突然有变,猛地一振袖,站起身来――
这一夜,自入了这小厅以来,他便一起坐着,连陆安仁从密道现身时,都不曾站起。此时一起身,身子一幢,竟有了几分不稳之势,但当即便已稳住,沉声道:“诸葛流云!本座怎的忘了!青龙玄武,你二人立刻去寻他与夜名过来,若是不在院中,立刻遣派精明的弟子,去回纥人居处附近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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