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船舷,金光无甚目的地信步而行,阿梓垂头跟在身后,一句句应着他随意的询问。
宗主问的是监天司自他离后发生的事,阿梓并不惮受罚,只一直惧他恼怒,如今见他不甚在意,自是放下心思,一五一十细细说了。此事于她是记忆犹新,说起时并不费神,泰半心思倒放在了脚下。
靳黛水令她照顾这“门中前辈”时,因忧心金光法力未复,严令贴身保护。阿梓素来认真,跟着金光时,生怕有何突如其来的变故伤了这位前辈,当真是贴身随侍,不敢稍远半步。方才宗主起步,她正要按老习惯跟上时,却生生凝住了步子。无他,只因宗主拢在身后的法袍后摆曳拂在地,迫得她退到两步开外,才敢跟着行进。
此时应着话,眼睛却关注着脚下,只怕走得快了,一脚踩上……那、那可是犯了大错,宗主必然要逐她回宫主――不,不,是回圣女身边。
正想着,忽听见一声“阿梓”,眼里盯着的袍角一停,她急停住步子,一个踉跄才稳住,看宗主脸色,怯怯应了声是。
金光不懂这小丫头在想些什么,只是叫了她几声不应,略有些不耐,沉着脸道:“夜名人在哪儿?”
阿梓向四周一看,已到了船尾甲板,忙道:“这时候,夜名该是在厨下帮忙。宗主可要回舱中传见?”
金光并不就答,又走了几步,才道:“传他过来。本座就在此处,问他几句话便可。你传令后也不必过来了,自回圣女处复命。”
阿梓忽地低身施礼,小声道:“前辈,阿梓先不用回去。圣女暗中吩咐了,若宗主需要,阿梓便仍跟随宗主,照顾宗主起居……”
“嗯?”金光微一诧异,随即想起,右手受伤多有不便,靳黛水必是看了出来,因此,才私下传令,让阿梓提出一试,便不置可否,点头让她先去办事。
阿梓只当已得默许,顿时松了一口气,真正放下心事,再不担心当初犯下的“大错”,欢欢喜喜地去传夜名。
待她领了人来,金光正独眺着江水,附近门人已全部被遣开。阿梓已不复去时的欢喜了,苦着脸放轻脚步,将手里东西一个劲儿往身后掩藏。夜名便跟在她身后,也拎了桩物件,却是一方高脚木凳。
金光听到声响,回过头来,目光到处,顿时一愣。夜名放下木凳,低着头退到一边,阿梓期期艾艾艾地解释道:“宗……宗主……我到厨下时,正好到新鲜的汤包刚刚制好,那个,小雨她……她一定要您也尝尝。”
前辈只说要传夜名,阿梓自不敢捎上小雨。但小雨拉住两人不肯松手,指着汤包,几乎就哭出声来了,却是一定要带给大叔。阿梓被缠得心软,只得允了。但东西是带来了,见到前辈,她却倍加害怕起来。
前辈,向来最厌自作主张的人……
她这样想着,提心吊胆地放下食盒,摆好碟筷,只等前辈大加斥责。但金光只看着,目光略动了动,却不出声,半晌,信步过来,伸左手拈筷,垂目再看一会,突道:“重九已过了罢?河蟹肥矣,这汤包,似乎是蟹黄的?”
“蟹黄……啊,阿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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