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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扑朔迷离赛渊明(2 / 2)

李玄玉道:“武大哥,我们说正经的,你不该上赛渊明的当!赛渊明说,他放了蓝光绿花旗火之后,两个时辰不见面,赛渊明的朋友,就会把水晶球里的东西,全都宣扬出来,使天下武林没有脸见人。赛渊明这些话,也只好骗骗你!你不想想,像赛渊明这种阴险恶毒的人,焉能容许天下有第二个人,共同知道水晶球里的秘密事?他绝不会有什么朋友,能把水晶球里的事全都宣扬出去。他要是真有这种朋友,他那朋友还不在八百年前,就先把赛渊明出卖了,单独享受水晶球的秘密?武大哥你说是不是?”

武天洪听了,心中恍然大悟,暗想,这李二妹好精明锋锐,看来比李玄鹦还厉害,将来李老太太的二女婿,倒不容易找呢!他正在略略一想,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李玄玉小眼珠已经转了七八次,似乎又怕武天洪心中不愉快,连忙补充道:“不过最要紧的一件事,还是武大哥打败了野人王和白骨夫人,好比是拔了赛渊明的树根,赛渊明如今只是没有根的浮草了。要不是武大哥打败了野人王,今天我们被赛渊明捉去,哪里会这样容易就逃出来?”

武天洪大笑道:“随便你怎么说,挖苦也好,夸奖也好,反正现在先到朱阳关,找个客店歇下来再说。伯母,好走吗?”

老太太笑道:“武当教主和玄玉两个,用气功托着老身走的,一点不费力。”

正说时,玉蕊仙妃突然落在身前,惊惶焦急道:“玉玲珑被赛渊明捉去了!”

武天洪镇静地道:“不必焦急,玉玲珑的武功和聪明,足够保护得了她自己,又有安息针,不怕毒,而且你大姊也追去了,我先给你引见引见。”

他把玉蕊仙妃,介绍给李老太太和李玄玉。

彼此见礼一番,客套寒喧一番,倒把李玄玉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她心中一定是在想:只以为姊姊李玄鹦,是天地间的绝世仙容,不料又有这么一个玉蕊仙妃张琼,竟然秀美得和姊姊并驾齐驱,不相上下……她连忙收敛心神道:“武大哥,你跟二姊去吧,家母由我照应就行了,我们是住在朱阳关的来安客店,请家姊和各位都来。”

武天洪想:赛渊明诡计多端,焉知不去而复返,再把李老太太母女捉去?他向李玄玉点头道:“那么我就和你二姊去了。”

他向李老太太告罪,回身与玉蕊仙妃疾驰而去。

只疾走下来半里路,武天洪打手势,招呼玉蕊仙妃,又回身疾奔朱阳关。他悄声道:“不必去救玉玲珑,要紧的还是去保护李伯母,我们暗下埋伏在来安客店附近,守株待兔,等候赛渊明去而复返,乘虚来捉李伯母。”

玉蕊仙妃冷笑道:“就是李玄鹦要紧,比谁都要紧!”

口中虽然如此说,脚下仍然跟着武天洪,疾奔朱阳关来安客店。

刚一回到朱阳关镇口,已经看见二十多人,把李玄玉母女包围起来,李玄玉一柄剑,舞起万道光华,一片风吼,但见彩霞片片,银星点点,闪电条条,寒光熠熠,完全是李玄鹦的地藏王七十二式的路子,舞得十分纯熟周密,灵捷奇变,四周二十多人,无一人敢上前送死,二十多人的刀剑如麻林,只四面围着猛攻。

突然其中一条壮汉,把一个拳头大的纸包,向李玄玉的剑光风团中一丢。

突然一股猛烈的内力,横空涌到,把那纸包迎头推送回去,原物归还原主!突然一条黑影,落入核心中,却是玉蕊仙妃!纸包一被玉蕊仙妃推回,那壮汉火速拔身飞退,不敢接那纸包,纸包下落地,倏然散开,不见踪影。

玉蕊仙妃的江湖经验,本来很丰富的,一见纸包落下地,知道不妙,不管是会爆炸的火药之类,或是歹恶的毒物,总不能使它近身,立即迅疾的双掌齐震,猛烈的掌风,飞迸而去。

纸包一落地,突然化灭不见,玉蕊仙妃知道,又是变成了什么无声无色无味无嗅的毒气,她的掌风已到,全打飞去,接着,她不断的掌风,源源滚滚,把那毒气直扫横挥,反而打向二十多个敌人,一瞬之间,已有九人中毒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其余的人,火速四散逃走。

一柄斜刃剑,疾刺玉蕊仙妃,赛渊明果然亲自现身。

玉蕊仙妃疾闪身,原来斜刃剑并不是刺玉蕊仙妃,却直向李老太太刺去,玉蕊仙妃一时忘了赛渊明是大斜眼,他又补上一个假眼球。

李玄玉恰好在旁,保护着母亲,突见斜刃剑刺来,疾闪电一剑,直斩赛渊明的右腕。

不料斜刃剑专走斜路,李玄玉一剑正斩了去,正斩毫无用处,赛渊明微向斜处一偏,已躲开了李玄玉的剑,他那斜刃剑,仍然不改路线,不变招法,疾刺到李老太太的喉下胸上。

“砰!”

玉蕊仙妃闪开赛渊明一刺之后,才知道根本不需要闪躲,才看出赛渊明一剑斜奔李老太太;又见李玄玉疾飞剑极精奇神妙地去“剪腕”,知道李玄玉这一招必然无效,李老太太必然仍被刺中,玉蕊仙妃久经大敌,应变何等迅速,只一刹那间看清这种情形,立刻双手一放,首次把铁崖丈人传授的“霹雳掌”打出。

一声震聋耳朵的爆炸烈响,紫红色火花一闪七八尺方圆,照得黑夜山中,乍乍一亮,霹雳掌贴地面打去,把地面炸成七八尺方圆,三四尺深的一个大坑,沙石泥土三面飞溅起一丈多高,鲜血如雨飞洒,赛渊明两只脚成粉碎,人被震起两丈高,倒栽葱在六七丈之外。

玉蕊仙妃这一记“霹雳掌”,拿得分寸恰到好处,只施出四五成功力,偏斜打去,足以震碎赛渊明的双脚,不会致命,可以捉个活口;同时,使地面上沙石泥土,三面开花,留一面不使沙石泥土溅到李老太太母女身上,这全凭最高度的经验、果断和最神妙的技巧!蜈蚣,又名百脚,古人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赛渊明正是这样情形!他又是药王高二,功力列在武林四奇的第二位,岂是容易对付的?他两脚被炸成粉碎,人并没有死,他以最迅疾的动作,身在空中未落地之时,已急取两粒丹丸吃下去,身体刚要落地,疾倒转身俯冲,两掌向下,迸出轻度掌风,拍向地面,地面打不动,他自己本身,就被反弹起来,又腾高二三尺,就此全身倒竖,两手不住地向地面拍出掌风,身体永远在地面上四五尺,一路疾打下去,一路如烟影疾电,竟然飞逝逃去。

他是以两掌“浮空驭气”逃走,比脚下轻功,快上一倍,虽然消耗大量的丹田内力,但是为了逃命,只此一法!玉蕊仙妃一愕之间,赛渊明已不见踪影,追之不及!武天洪哪里去了?原来武天洪和玉蕊仙妃一同来的,玉蕊仙妃一现身出手,武天洪故意隐伏在旁,观看敌人,是不是还有更强高手未出现?及至赛渊明一现身,武天洪知道,再不会有别的更强高手了,正要拔身飞出,和玉蕊仙妃共捉赛渊明,突然察觉身后又有神奇无比迅疾无比的风声电射而来。

也是武天洪恨赛渊明太深,一见赛渊明,怒火攻心,失去判断能力,一察觉身后风声,不暇辨别,竟然疾返身,蓄势准备,迎接最神奇最迅疾风声之人,只半刹那不到,一条黑人影突现眼前,不到三丈,倏然停住,武天洪这才看出来,是李玄鹦!只这片刻须臾的耽搁,霹雳掌已经爆炸过了,赛渊明也浮空驭气逃走了。

李玄鹦一到,急奔来跪在老母面前,喘着道:“妈,没有受到惊吓吧?急死鹦儿了!”

老太太呵呵笑道:“看你们舞剑弄刀看怪了,有什么可惊的?快谢谢你张二妹吧?”

玉蕊仙妃急道:“不要,伯母,我们要去追赛渊明,救玉玲珑!”

她一拖武天洪,两人如飞逝去。

李玄鹦自和李玄玉,奉母亲走向朱阳关去。

玉蕊仙妃和武天洪疾追赛渊明,玉蕊仙妃道:“我们打败了二十一个人之后,和玉玲珑一同奔往黄光旗火之处,看见地灵星和赛渊明恶斗,地灵星敌不过赛渊明,就放黄光旗火,我和玉玲珑一到,赛渊明逃走,我们向东追下去,追下去十多里,赛渊明放出了毒气,玉玲珑不知不觉之间就中了毒昏倒,我倒没有中毒,赛渊明招呼了十二个埋伏的人,把我挡住,他自己把玉玲珑捉走了,我打散了十二个人之后,已经找不到人,只好再回来,看见我大姊留下的‘目’字,我向西就找到了你。”

武天洪笑道:“我们身上都有一根安息针,不会中毒,我猜玉玲珑中毒,是她假装的,故意被赛渊明捉去,好反捉赛渊明,你要是不相信,等一会就见分晓。”

两人疾追十多里,到了玉玲珑被捉处,黑夜空山,寂无一人。

却见地面上,有断断续续的“王”字,那正是玉玲珑留下的记号。

她已被捉,仍然能一路留下记号,可见并不严重。

武天洪玉蕊仙妃,寻着“王”字记号,一路疾追。

由朱阳关向东十多里,反折转向南,二十里,遇到一座峻陡的高峰,高峰半山麓上,有一片火光闪闪,大约在二十多丈高处,一眼望去,那不是山村的灯火之光,那像是火把之光,在摇曳不定。

武天洪玉蕊仙妃,急停止下来,向火光处望去,凝神细听,倒没有打斗吼叱之声,隐隐听见有说话的声音。

玉蕊仙妃也不和武天洪商量,立即拔身飞逝,直奔火光处去,武天洪只好急追着。

刚奔上去不到十丈,迎面一条黑人影,疾厉锋锐地电射而下,一看身法,就知道正是玉玲珑!玉玲珑也看见武天洪二人,迅疾在武天洪面前落下。

她轻悄地低声道:“快回去,不要上山。”

武天洪不肯走,问道:“山上是什么?”

玉玲珑道:“赛渊明,他翻出了最后一张底牌,我们没有法子了,只好回去。李老伯母怎么样?”

玉蕊仙妃道:“李伯母已经没有事了。你说得好奇怪,赛渊明有什么底牌?”

玉玲珑催着道:“快下山回去,我告诉你们。”

武天洪知道,玉玲珑不是笨人,她说没有法子,大约是真的没有法子,且下山听听她说,再作决定。武天洪招呼玉蕊仙妃,一同跟玉玲珑下山。

玉蕊仙妃怒道:“天王老子的底牌,我也不怕!这时不捉赛渊明,却不是放虎归山?”

她虽然这样说,步下仍然跟着一道下山。

玉玲珑道:“我假装中毒,被赛渊明捉去,用牛筋把我捆了,放在山洞里,四个人用刀尖,指着我咽喉,使我一点也不能动,赛渊明又走了。他走了之后,我只一震内力,把牛筋震成粉,把四人都震倒,却找不到我的威风刀,正在找刀的时候,来了一个黑麻脸大汉。

这黑麻脸大汉,面孔黑得像煤炭,面皮上的麻子,个个都有小铜钱那大,脸干瘦得像十多年的干橘皮,两个大眼,黑夜里发着闪闪的绿光,头上没有头发,嘴上四周的胡子,和安息针一样粗,一样长,一样的笔直,黑得发着乌油光。一个大鼻子,一张大嘴,两个像菩萨那样的大耳朵,这人一来,拦住洞口,不让我出去。

他向地上看看牛筋的碎粉,又看四个昏过去的人,他抬头对我一笑,他说:‘小萝卜头子,你的功夫很好又很好呀?你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玉玲珑吴培秀,他又笑道:‘哦,我听到过这名字。我虽然是赛渊明请来的,我也不会为难你,我望你回去,告诉武天洪,叫他赶在正月初一,把壮武堂立起来,到那时,我和他较量一下,看是他管壮武堂,还是由我来管壮武堂?你找什么?找你的宝刀和宝针吗?’我这才知道,连安息针也失去了,我说是的。他又道:‘英雄不夺人之所爱,刀和针,是你心爱的东西,我都还给你,你去吧。我望你们不要捉赛渊明,赛渊明交给我,我把赛渊明的武功封起来,到正月初一,看情形再说。’他把威风刀和安息针都给了我。大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把武功封起来’,大约是不把他武功废掉,也不准他施展,只封起来,以后开了封,武功还是一样有,大哥,是这样不是?”

武天洪惊道:“大约是的,那么这人的武功高不可测呀!你就下山了,没有问他姓名?”玉玲珑扬手笑道:“去你的!我就那么笨呀?我问了他的姓名,他也告诉我了,你猜是谁?”

武天洪摇头道:“猜不到,是谁?”

玉玲珑四面望了望,低声沉重地道:“阴山墨豹!”

武天洪玉蕊仙妃一齐大惊!三人一言不发,飞似地疾驰下山。

然后,取原路,再回朱阳关。

已四更过后。

朱阳关镇上,只有两家客店,到第一家店,一找李玄鹦母女三人,没有;到第二家“来安客店”,再问李玄鹦母女三人,也没有,正在诧愕,店伙问道:“这位少爷是姓武吗?”

武天洪点点头道:“是的。”

店伙道:“只有一位小姐来过,留下一封信,是你的不是?”

店伙把一封信取来,递给武天洪。

武天洪一看,正是李玄鹦的笔迹。

他心中大诧,李玄鹦留下信做什么?急在灯下,把信拆开,和玉蕊仙妃、玉玲珑,三人共看,信里的大意是:“……妹幼年失父,家母艰苦守节,把妹抚养成人,现在妹不但不能让家母享福,反而因妹身入江湖,连累家母受惊,妹心中是如何伤痛负疚?孟子说过:‘好勇斗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妹不孝之罪,万难自赎,无以对家母十五年艰苦守节,艰辛养育之恩!从此之后,妹退出了江湖武林,此刻回怀玉山家中,隐姓埋名,耕田织布,侍奉老母,稍尽子女之责。你我虽然恩情一场,如山似海,母恩未报,妹不能以身许人,望你不要以李玄鹦为念,只当李玄鹦忘恩负义就算了。你……”

就写到“你”字为止,没有再写下去,想李玄鹦写到这里,已经是哭成泪人,再也写不下去了!三人把信看完,玉蕊仙妃首先跳起来道:“大姊好糊涂,武大哥不是也有父母?”

玉玲珑只呐了半句:“我追她……”人已经烟似的一瞥不见!武天洪镇定地,把信仔细收好,点点头道:“赛渊明到底得胜啦!”

大步走出客店外面。

玉蕊仙妃冷涩地道:“好一个堂堂的金狻猊武天洪,连一个老婆都保护不住!”

武天洪大怒道:“谁是我老婆?”

玉蕊仙妃冷笑道:“师父已经决定要你娶她,你还不认账?你想抛弃了她娶我?”

武天洪心平静气地道:“师父并没有这样告诉我,我何尝抛弃李玄鹦?”

两人又上马,却不知要往哪里去,上了马,却不走,玉蕊仙妃道:“我大姊说,看见师父给你一封信,要你快点决定婚姻,你若是不能决定,师父就要你娶我。我大姊看见了这封信之后,就命玉玲珑到华山来找我,找到我之后,叫玉玲珑留在华山等你,我大姊就拖着我一齐回桐柏山,去见师父,见了师父之后,师父又说了些古怪的话,我听不懂话里的意思,我大姊像是听懂了,正在和我商量,要我和我大姊;两个人都嫁你,同一天成亲,我一直到今天,还不能定。此刻我大姊又回怀玉山去,像是不肯做破坏你我的婚姻,她情愿让开。她这样义气,难道我就乘她不在,和你成亲?我才不呢!哥哥,我一定不嫁你了,告诉你老实话,没有李玄鹦,我也有点怕你那样精灵鬼怪,又怕你长得太俊,容易招女人,我一定不嫁你。除了你之外,徐竹年朱家骥都很好,我也十分喜欢,说不定我会嫁给杨海帆呢,他那样古板老诚,倒对我的胃口,除非他不肯。”

武天洪道:“不要谈了,我此刻心乱如麻,不知道应该想什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们先回重阳店再说,孙良干在重阳店,督工造房子,不久师父和三英师父都要来,我们先到重阳店去。可是,我怎样也不肯把你放手!”

两人放马疾奔重阳店。

路上,武天洪又问道:“我的宝剑改名叫日精剑,你就把你宝剑改做月华剑,你还说你不想嫁我?”

玉蕊仙妃道:“我心里也是来来回回不能定,你要是娶了李玄鹦,倒是帮了我一个忙,帮我定了心;那么你再替我做个媒。”

天洪叹道:“杨大哥为人,方方正正,板板六十四,是个正人君子,恐怕不会温柔体贴。你自幼是个孤女,师父带大了的,我觉得你应该有一个丈夫,能温柔体贴,疼爱你才好。”

玉蕊仙妃听了,默默一会儿,掉下一滴眼泪,道:“师父是我爸爸,黎山老母是我妈,你是我哥哥,李玄鹦是我姊姊,玉玲珑是我妹妹,也可以了。我玉蕊仙妃也是个硬女人,不要男人疼爱的。你看我对你,一向是哥哥妹妹,我不懂得夫妻的什么柔情蜜意,你娶了我,有什么快乐?你病在巴东之时,大小便都是李玄鹦替你弄,替你揩干净,你不娶她怎么行?她怎能再嫁别人?”

武天洪默默半晌,道:“等玉玲珑把李玄鹦追回来再说吧!”

玉蕊仙妃问道:“追得回来吗?”

武天洪道:“成了壮武会之后,我把我的父母,和李玄鹦的母亲妹妹,都接到壮武堂里住着,那还怕谁来骚扰?我本来早已打算好,连师父和干妈、陈年老酒、天心老儿、海豹老三爹、华阳夫人,都请来全住在壮武堂;华阳夫人恐怕再也不肯当峨嵋掌门人了。都来壮武堂,一同讨究《玄机武库》那些书,多好。”

玉蕊仙妃点头道:“那还要看阴山墨豹怎样呢,到那时再说。阴山墨豹正月初一要来牛耳山壮武堂,我们正月底也不用去阴山拜访他了。”

武天洪突然一呆,火速把马勒住,停止下来,两眼睁圆,并没有看什么敌人,只默默地看着地上。

玉蕊仙妃也急把马勒住,愕然问道:“哥哥,你看见了什么?”

武天洪愤然道:“啊!玉玲珑误了大事!到底是个孩子!”

玉蕊仙妃急问道:“误了什么大事?”

武天洪沮丧道:“这真叫做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玉玲珑上了大当呀!”

玉蕊仙妃急问道:“上了什么大当?”

武天洪差不多要怒吼了:“玉玲珑看见了阴山墨豹,真的是阴山墨豹本人吗?胡说八道,明明是赛渊明自己,改扮成阴山墨豹,骗信了玉玲珑,把我们都退回来,这是缓兵之计呀!”

玉蕊仙妃大愕,点头道:“不错不错!以阴山墨豹的身份,怎么会一请就来?至少是先派蓝眼罗刹来看情形,阴山墨豹断然不会为了赛渊明亲自来出山,连赛渊明——就是药王高二——的父亲野人王,母亲黑魔姑,都请不动阴山墨豹,何况日暮途穷的赛渊明?”

武天洪十分懊丧道:“你不要再讲了,你这些话,都是‘事后诸葛亮’的话!明明可以捉到寒渊明,又从手指缝里漏掉。当初你失去《云笈七签剑悟》的时候,师父说:‘这个丫头真该死!这个丫头真该死!’”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玉蕊仙妃怒叱道:“当心我剥你的皮,抽你的筋!也不能怪玉玲珑一个人呀,当她一说出阴山墨豹之时,我们何尝不被这阴山墨豹四个字吓倒,回头就走?”

武天洪接着道:“于是中了赛渊明的诡计!”

玉蕊仙妃道:“你当大哥的,也没有看清楚,领着头先回来,这个臭男人真该死!这个臭男人真该死!”

武天洪笑道:“我是臭男人,你是香妻子!算了吧,事已过去,追悔何及?这赛渊明真是诡计多端!他也知道混充阴山墨豹,骗不了我们很久,只要能骗我们一时间,容他乘机远走高飞,而他已成功了!”他顿一顿,又道:“强中自有强中手,你看吧,不久赛渊明仍然要被捉回来的!”

回到重阳店,天色已黎明,在客店中,孙良干刚刚起床,一见武天洪和玉蕊仙妃回来,连忙问药王高二的情形,武天洪说了一遍,直说到李玄鹦留信辞别,玉玲珑去追李玄鹦。

孙良干听说李玄鹦去了,怅怅地默然半晌,道:“李帮主确是大孝之人,对于她的老太太,那真是尽心尽孝的;不过说她就此退出江湖武林,倒也不见得。”

武天洪连忙接口道:“天机不可泄漏,心照不宣就是了。”

孙良干久跟李玄鹦,是李玄鹦的手下心腹人才,他是深知李玄鹦的,当下点点头,不再说下去,改口道:“我们这里壮武会,即日动工建造房屋,怕有黑道上的人前来扰乱,我已经叫熊耳山上三个寨主,闪道神他们派喽啰来撤布下眼线,又叫他们派八百里加快,到南京去,请朱家骥黄毛精他们,全到这里来帮忙。”

武天洪道:“这样做很好,现在十一月中旬,应该赶紧发帖子,请各门各派来举行落成开山典礼,不久三英和我师父都要来,要准备行馆。这里我请我师妹回去迎接……”

玉蕊仙妃截止道:“省点事吧!我刚从桐柏山来,又要回去,老是在这条路上来回转腰子,烦死了!”

武天洪道:“你要当心!赛渊明既然能改扮成阴山墨豹,总有一天他会改扮铁崖丈人,叫我们上当!当初有人改扮师父,把铁盒子交给徐竹年,焉知不就是赛渊明干的?连徐竹年都上了当!所以你要回去,请师父和我们约好了暗号,才不怕赛渊明冒充师父。”

玉蕊仙妃点头道:“你倒想得很周到,这一步棋是很要紧的,你呢?”

武天洪道:“要去鸡心岭一趟,少林寺的秘密,存在鸡心岭,我替少林寺找回来。我们对少林寺有了这件功劳,我们这壮武会,在河南,得到少林寺的协助,好处很多。”

人世社会中,全部是一个“诈”字,任何人免不了说假话,连至亲骨肉之间,也不能完全是真,可叹可叹!武天洪对玉蕊仙妃所说,至少有一半是假话,师兄妹之间,犹,然不能如此!

所以海国三英的第一位,赵孟真,就抓住了一个“真”字做自己的名字,多么崇高!这样决定了之后,武天洪玉蕊仙妃,歇息一个上午。下午,玉蕊仙妃又回桐柏山去,武天洪也出发,奔往陕、川、鄂三省交界处的鸡心岭。

他果真去少林寺取回文件吗?主要的当然不是,这只是附带地试试看,赛渊明得到少林寺的秘密,自然收藏得极其深隐,岂是一去就可以找得到的?因为他判断:李玄鹦是绝世聪明的人,壮武堂成立之后,奉母亲住在壮武堂,比任何地方都安全,比怀玉山安全得多,这一层,李玄鹦不会不知道。因此,武天洪推测判断,李玄鹦决不会奉母奔几千里外的怀玉山去。

既然不是去怀玉山,她到哪里去呢?她或者把母妹,安顿在重阳店朱阳关附近,一个什么极隐秘的地点;或者,把母妹护送到比怀玉山近二千多里,近在咫尺的定军山去。当初孙良干曾说过:李玄鹦有四处家,莫干山、武陵山、定军山;此刻由河南西部出发,要去,只会去定军山,决不会去怀玉山,怀玉山在浙、皖、赣,三省交界处,太远,定军山在陕南,比较近得多。

从河南朱阳关去定军山,向西南;若是去鸡心岭,那是江南偏西的方向,路差不多;说不定,李玄鹦可能先去鸡心岭。

武天洪口中说要去鸡心岭,替少林寺取回文件,实际上,还不是去追李玄鹦?武天洪下午由重阳店出发,黄昏,过朱阳关向西南,循着大路,沿路打听,有没有母女三人同行?天黑后,打听出来,有三顶小轿子,垂着轿帘,由西坪镇向南,出荆紫关,去湖北了。轿子里的人,是不是母女三人?那就不知道。

武天洪仗着黄骠马的脚程快,急奔往荆紫关,向守关的兵勇,塞些“红包”,打听那三顶轿子里的人;兵勇们为了红包而十分热忱,替武天洪向换了班的兵勇打听,确实是母女三人,两个小姐生得天仙化人似的俊俏!兵勇们说:她们雇的轿子,是往郧阳去的。

这一消息很重要:既是奔往郧阳,那就是去鸡心岭,不是去定军山,若是去定军山,应当由荆紫关奔郧西,不能去郧阳。

武天洪打听确实了,一马出荆紫关,奔郧阳。

他心中又疑惑起来——看样子,三顶轿子里面的人,必然不是李玄鹦母女,必然是李玄鹦母女的替身,和以前在南京曾经演过的一样。李玄鹦用三个替身,坐轿子奔鸡心岭,目的是要赛渊明得到消息,急急追去,保护少林寺文件,顺便捉下李玄鹦的母亲;而真正的李玄鹦母女三人本身,则是另往别处去的。否则,李玄鹦决不会一路上故意留下线索,让自己和赛渊明,都能打听得出来。

那么,武天洪既然要追李玄鹦,又何必去追替身?虽然如此,武天洪又想:李玄鹦这一计策,真是十分之妙!在兵法上,叫做“攻其所必救”,赛渊明失去了水晶球,必然要把各文件秘密藏好的地点,火速移动一下。别的文件在其次,少林寺乃是天下武林的领袖,手中握住少林寺的文件,挟制住少林寺,比什么都有价值;在赛渊明心中,别处可以缓一步,鸡心岭中所藏的少林寺文件,首先必须移开。李玄鹦正利用这弱点,用三个替身,奔往鸡心岭,使赛渊明非来急救不可。赛渊明一奔鸡心岭,李玄鹦母女三人,本是另往别处的,自然就不会被赛渊明所侵犯骚扰。

武天洪想到这里,心中暗笑,李玄鹦诚然可算是足智多谋,可是全都被武天洪所料中,武天洪感觉到,能料中李玄鹦的计策,天下怕只有自己一个人!此刻武天洪已经出了荆紫关,难道再退回去?不如索性奔鸡心岭看看,虽然不知道少林寺的文件,藏在何处,但可以等候赛渊明来,暗跟在后,赛渊明来移动文件,自己再突然由后面出来掩捕。

武天洪真的直奔鸡心岭。

二更不到,看见前面路上,三顶小轿在慢慢地走着。

倒碰得巧!虽然明知是李玄鹦母女三人替身,不是本人,武天洪也不禁要去看一看实在,若万一出乎意料之外,果然是李玄鹦母女三人,那多好!第一顶轿子,定是老太太,第二顶是李玄鹦,第三顶是李玄玉。

或者,第一顶是李玄玉,老太太在最后。

武天洪放马奔近中间的一顶轿子。

刚近到三四丈,第一顶轿子里,轿帘一掀,突然飞出一道黑人影,落在武天洪马前,剑光一亮。

武天洪急勒住马,一看,却是李玄玉!

李玄玉一见武天洪,连忙摆手,似乎叫武天洪不要出声。

武天洪急下马问道:“你姊姊在这里?”

李玄玉又是那句话,反问道:“问我姊姊做什么?又想她?”

武天洪又怒又笑道:“不想她,难道倒想你?”

李玄玉咯咯笑道:“哦哟,倒学会调戏妇女了呀?当了什么阴司秀才粉面郎君的徒弟了?”

她意思中的阴司秀才粉面郎君,自然是下五门采花大盗之流,骂得武天洪好刻毒,好惨!这妞子比李玄鹦还厉害!武天洪心中大怒,转回身,奔第二顶轿子。

李玄玉剑光一挥,拦住武天洪,娇喝道:“你敢!”

武天洪没奈何,长长一揖道:“对不起,小阿姨!告诉我真话吧!”

李玄玉掩口咯咯笑起来:“武大哥,好一身横练功夫,金钟罩铁布衫!”

武天洪一诧,问道:“这是什么话?”

李玄玉笑了一会,道:“横练功夫,脸皮厚,刀砍不破,谁是你小阿姨?”

武天洪也不禁笑起来道:“不要耽误工夫,快说吧!”

李玄玉道:“告诉你正经的,我大姊不在这里,三顶轿子,两个替身,一个是真的我。”

武天洪问道:“那你大姊是去鸡心岭了?”

李玄玉道:“去!我大姊要是被你猜得透,还叫什么李玄鹦?你怎么也猜不到她的!说正经的!我大姊一生,最大的恩人,就是药王高二!她见你说药王高二就是赛渊明,她多么伤心?她总是妄想万一之万一,药王高二不是赛渊明。此刻我大姊去巫山背后,药王高二家中,亲自去看看,就是药王高二替她恢复容颜的地方。武大哥要是吃饱了饭没事做,也可以跟了去,消化消化,免得积食。”

武天洪道:“那么伯母呢?”

李玄玉把脸一背:“不告诉你。”

回身自顾自上轿去了。

武天洪见李玄玉上了轿,他仍然微发掌风,把第二第三两轿子轿帘稍稍掀开。

吓一跳,里面坐的都是穿着衣裙的稻草人。

武天洪回身上马,心中想一想:倒是真的,李玄鹦一定要先查出,赛渊明和药王高二,究竟是不是一个人?然后她再遇赛渊明,才好决定手下留情不留情。武天洪连夜追往巫山背后。

次早,到了竹山,在竹山歇息一上午,下午上路,飞马兼程疾进,天黑,到了药王高二所住的那山谷里。

和上次一样,谷口两人拦路拱手,其中一人喊道:“哪一位?来这里找什么人?”

武天洪飞身下马,那两人一见,认得武天洪,连忙施礼道:“请进去吧,药王高二正在,李小姐李玄鹦,也刚刚来到。”

武天洪心中又大疑又大喜,疑心药王高二,果然不是赛渊明,赛渊明冒充了药王高二;以前在大洪山,不是也遇到一个冒充药王高二的老道士吗?大喜自然是因为追上了李玄鹦而大喜。

他放了马,徒步急走进去,两里路,到了高二的大门外。李玄鹦正在大门外立着。

回头看见武天洪,大为惊喜,悄声道:“你真了不起,全然把我的计策看透了!我刚到,已经传报进去了。”

武天洪道:“难道药王高二不是赛渊明?”

还未说完,一个童子出来,躬身道:“请……哦,还有一位,不是武少爷吗?都请吧!”

这次是天黑之后来的,没有看到许多美艳的妇女,只见各屋灯光都亮着,不少的莺声燕语在屋里闲谈着。

到了大堂上,药王高二正在,仍然是眇目缺唇,和上次完全相同,哈哈大笑道:“两位是千里而来吧?老朽看破了红尘,再不出山,仍旧理我旧业,做些民间功德之事,猜想你二位又要什么丹药?尽管拿就是!”

二人连忙见礼,武天洪暗下留心观察,一眼之下,无论从那方面看,这药王高二决然不是赛渊明!那种大笑高谈的精神,和以前一样。

李玄鹦道:“老二哥,外面有个赛渊明,在冒充你呢……”

药王高二截住道:“管它!反正除了这山谷以外,没有高二了,若再有高二,全是假的。真糟!天下什么人不好冒充?为什么偏要冒充老朽这丑八怪?上次不是大洪山也有一个,被天洪和张琼破了吗?管它!你们要什么丹药?”

武天洪道:“不要丹药,专为辨别真伪而来。那么以后,再遇见赛渊明冒充老二哥,我们就手下不留情了!”

药王高二点头道:“对!对!手下不留情,老朽不会再出山半步的。”

李玄鹦道:“有个邵华亭,老二哥知道吗?”

药王高二诧异道:“怎么不知道?知道之至!他是老朽的徒弟,跟老朽学解毒的,昨天刚刚走,你们要见他吗?”

武天洪惊问道:“什么?昨天刚刚走?我亲眼看见他被赛渊明一剑刺重伤,后来死在客店里的。”

高二大笑道:“哪里有这回事?不是邵华亭吗?活鲜活跳地,一根头发也没有断,怎么说他死了?那要么是邵华亭的哥哥,邵英亭吧?不错,他哥哥很像他,武功不及他一半;若是他,断然不会死在赛渊明手下的。”

李玄鹦道:“是的,我早猜到是邵英亭,不是邵华亭,老二哥精神很好,心境也很快乐,何必隐在深山不出呢?”

高二笑道:“大丈夫一经决定之后,再不更改。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

武天洪李玄鹦,循高二手指处看去,是一根折断了的八仙桌桌腿。

高二接着道:“老大,陈年老酒来过了,他一身功夫全失,谁像他那样不甘寂寞?也六十岁的人啦,还来找老朽,想用丹药恢复他的功力,老朽摇摇头,摆摆手,‘办不到,大哥!’不是办不到,你要恢复功力做什么?你丢得起,却又放不下,全然不是四奇的性格!老朽把他的桌腿扣留下来,把他驱逐出境!有桌腿在他身边,他永远不甘寂寞的;扣留了他的桌腿,就断绝了他的指望啦!老朽说不出山,就不出山,谁劝都不行。”

李玄鹦问道:“老二哥前几天到过河南省吗?”

药王高二呆一呆,大笑道:“怎么?听你的口气,你在河南见到药王高二了,是不是?以后你们还会在山东山西,浙江安徽,看见药王高二呢!真正十八代祖传的高二,只此一家,并无分铺,别的,见了就手下不留情!”

武天洪道:“赛渊明把雄狐鬼鸨毒的方子也偷学会了。”

药王高二猛然一愕,他初次沉默下去,一会儿,他慨叹着道:“这山谷以外的大千世界,与老朽无干,反正老朽什么也不过问,那要怪穷财神不好,他不该把我的毒经骗了去,一定是从毒经上走漏出去的;那不要紧,吃四两浙江的榧子,就能防毒解毒。想起章老三、周老四,就想起彭雪姑,两个是义兄弟,一个是胞妹,叫我怎样?唉!不谈不谈!”他又闭上独目,唱起往生咒:“四生同登宝地,三有脱化莲池……”

独行眼泪,从他那眇目中流下。

武天洪心中暗想:赛渊明和药王高二,都是失去了左眼,赛渊明利用这一点,冒充药王高二,故意自称为“琉璃光王佛”,隐去“药师”二字,好让少林寺佛门中人,一猜就猜到他是药王高二,其实并不是的,赛渊明和药王高二,到底是两个人!这样看来,李玄鹦这一件事,做得十分重要,倒是出乎武天洪意料之外,武天洪自以为能料到李玄鹦的心事,结果并没有料中。

二人略谈一会儿,起身告辞,药王高二也不留,只叫童子拣了五瓶丹药,送给武天洪李玄鹦。

二人出了谷之后,共骑武天洪的马,武天洪故意叫李玄鹦骑在前面,自己骑在后面,这样,就可以抱着李玄鹦的娇躯。

李玄鹦让他紧紧抱着,扭回粉面,和武天洪长长吻了一下,微羞着道:“丈夫,我告诉你一件事。”

武天洪第一次听到李玄鹦低声叫丈夫,不禁心头勃勃乱跳,浑身颤抖,猛然想起了中毒,神智昏乱中,对玉玲珑无礼,他连忙镇定了心,问道:“什么事?”

李玄鹦道:“我来找药王高二,并不是为了分辨真假,我始终相信,赛渊明不是药王高二。我到这里来,是要问一问,邵华亭究竟死了没有?”

武天洪诧异道:“为什么千里专程来打听这事?”

李玄鹦低声道:“我幼小之时,妈把我许配给邵华亭的呀!后来两人都长大,来往很好,我十七岁当了青龙帮主,邵华亭一怒之下,和我划地绝交,因为青龙帮是黑道,他骂我只配给人家当压寨夫人。他回到青城山,把一株桃树砍断,起誓和我决绝。我受了他这样的气,才立下决心,想把青龙帮改邪归正,一直没有成功,也就是受他这样气,我一转头,就爱上了你。

邵华亭把砍断的桃树,插在泥土中,不料那断桃树也生根活了,他认为我一定会改邪归正,他又来探听我的消息,听说我被康秀才的吸心毒化弹打死,还哭了好几天,吊祭一番。可是那时,我一颗心,已经全落在你的身上,你随便那一条,都比邵华亭好上十倍,再也不会回头去看他。我又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的痴情,他把那砍断了的桃树,不是已经活了吗?又拔起来,用接木的法子,接回原树上去,没有接好,断桃枯死了,然后他才不再想我,我因此正在做媒,把我妹妹要说给他,忽然听说他被赛渊明杀死,我也听说邵华亭拜过高二,所以来问个清楚。这都是已过的事,丈夫,不介意吧?”

武天洪低声道:“天下再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把我们分开的了。”

李玄鹦道:“我愿意你把我心里私藏的事,全都知道,我有几次,向你用手段,你觉出来了吗?”

武天洪笑道:“知道!你用手段巩固我们俩的情爱,譬如在湖北荆州,你说你要葬身在大巴山,那是谎话,你是故意这样说的,好叫我舍不得你。我虽然明明知道是手段,我也甘心情愿受下来。”

李玄鹦又扭回身,反臂抱着武天洪,吻了一长下,悄声道:“丈夫,你心里咚咚咚咚跳得厉害,还是要忍住些,不要乱来,要忍不住,早些成婚吧!”

武天洪霍然道:“正是忘了问你,我师父后来对你们怎么说的?到底要我娶哪一个?”

李玄鹦羞笑道:“你不要问,暂时把你蒙在鼓里吧。”

武天洪问道:“我岳母呢?”

李玄鹦陶醉地依偎在丈夫的怀中,轻声道:“你放心,平安无事。”

两人一路隋话喁喁,直到天明,又回到竹山。

歇息一上午,下午再登程,连夜赶路,回到重阳店,玉玲珑却已经先回来,玉蕊仙妃没有回桐柏山去。

玉玲珑一见武天洪李玄鹦,大喜,跳着上前,抱着李玄鹦问道:“你到哪里去了,我向东追,打听不出你的踪影,我想你留信在朱阳关来安客店,说回怀玉山去,那封信是你打算给赛渊明看的,不是真话,我只好又回来。”

李玄鹦说药王高二,不是赛渊明,此番已去巫山,见过药王高二了。武天洪又告诉玉玲珑:阴山墨豹是假的。

玉玲珑听了,小眼珠向地上转了一下断然道:“药王高二就是赛渊明,不会错的!我二姊一个霹雳掌,把赛渊明两脚炸成粉碎,赛渊明扮做阴山墨豹,两脚依然好好的,能走路,天下除了药王高二,谁还能把断腿又接起来?他一定是砍了别人两条腿,替自己接了,那自然是药王高二,不会错的。”

武天洪沉思道:“倒也不错,除非扮阴山墨豹的,不是赛渊明。”

玉玲珑道:“赛渊明会变来变去,我们不会也这样?我改扮成大哥,假装去北京请麟岩夫子,大哥留在家里,改扮做一个木匠,在造房子;大姊手不带剑,穿平常衣服,在督工,二姊假装回华山,也藏起来,赛渊明见只有大姊一个人在,必然领人来捉,我们就一个暗号,一齐出来,把赛渊明捉住。”

李玄鹦笑道:“怪不错的计策,试试看灵不灵。”

武天洪四人都在秘密准备化妆之时,孙良干忽然来报告道:“闪道神散出去的眼线,刚才急报上来,熊耳山之北的洛宁县,客店里住了五个人,像是黑道上的高手,其中一人,自称做‘九山王李步青’,五个人谈话之时,曾经呐出了赛渊明。还有南面的内乡县,也来了一批人,有三四十人,一样的装束,为首的一个,叫摩云金雕戴凤白。这戴凤白,第二次南京擂台,到南京来过,我们还款待过,是湖南排教的教主,听口气,好像要和武会主了断一件什么事。”

武天洪听了,想起九山王李步青,以前曾听师父铁崖丈人说过,二十年前,武天洪还没有出生,李步青曾和云鹤散人,苦斗了一天一夜,好几千招,步青败了四招,从此退出关外,不再入关。可是山西省直隶省和关外,共有九座山的著名绿林巨魁,联合结盟,共同以李步青为总首领,因此李步青被称做九山王。

排教是湖南省木材商人,山中伐下的大木,几十巨木合成一木筏,木筏俗语叫木排,顺大江水,放下漂流,到安徽江苏等地出卖,每一次一筏连一筏,在江面上延绵几十里之长,这些运卖木材商人的总首领,就叫排教的教主;教主在江湖上的地位极高,不与各门派论班辈,可以和三圣三英平行,也可与少林武当掌门教主平等;排教的武功,另成一派的。

李玄鹦大喜道:“正好按照玉玲珑的计策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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