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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1 / 2)

出院后,也上不了前线了,虽然他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办法。因为他的家乡还在敌占区,家里也没什么人了,经他同意,就被就地安置在了小城的警局里,做了警察。

为了支援抗战,小城人民可以说是倾尽了全力。无论是筹集粮食还是运送弹药,无论是救护伤员还是架桥铺路,无论是参军打仗还是锄奸惩恶,小城的人们都承担起了更大的责任,也因此付出了极大的牺牲。

1944年5月11日,我16万大军强度怒江,开始了战略反攻。战斗异常激烈,伤员急剧增多,运送粮食弹药的后勤保障力量都严重不足。地方政府为了配合军队行动,决定在地方征招一些民工,来帮助部队远送食物弹药,看顾伤员。这样,凉面因为曾当过兵,再次被征招到了运输队,一起去的还有文勇,因为他年轻,去的时候他带足了鸦片。而红彩和红云都征到了医院,帮着看护伤员。

一般情况下,男的,都上前线运送物资,或从战场上把伤员抬下来,女人和老人在战场外围运送物资,看护伤员。凉面和文勇都上了前线,红彩和红云没到前线,因为李信住院时,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熟悉了它们,就把她俩留在医院了。

凉面和文勇每天在隆隆的炮声中,穿梭于战场上。凉面还好,毕竟训练有素,常年的劳作,也让他具有吃苦耐劳的品性。但文勇就不行了,如果没有凉面在旁帮忙,他就根本撑不下来。长期抽鸦片,他的体质已经大不如前,加上他时不时犯瘾,他在运输队大家都拿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后来,带队的看他上前线真不行,就把他调节到离战场远点的地方,和那些老人妇女一起运送粮食。

光复腾冲的战斗就要打响了,文勇和一些老人、妇女要把六十万斤军粮由怒江送抵腾冲,横亘在面前的是平均海拔三千五百多米的高黎贡山,他们必须肩挑手扛翻越过一座座地狱般的山峰。

高黎贡山,地形复杂,森林密布,山高路远,道路崎岖。越往上走,空气越稀薄。一些身体虚弱的人,走到半山腰就呼吸困难,气喘如牛。也有的出现严重高山反应,走着走着,一头栽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也有的每天风餐露宿,一病不起,就死在路上的。

很多人都多见不怪,但文勇没见过,当他亲眼看见一个枯瘦的老人突然就栽倒在自己的脚下的时候,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他,脚都挪不动了。

旁边的人看着,很平静地把他拉到一边,刨个浅坑埋了,几个人又轮换着扛上他的粮食继续向前。人们对身边的惨剧已经司空见惯,所有人都默默忍受着。但也没有人因此而退缩,就算死了,也要坚持到死的那一刻。假如日本人知道他们是和这样一个民族在作战的话,那他们应该知道,他们最后除了失败,什么也不会有的。

文勇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才真正对战争有了第二次的认识。是的,只要是战争就肯定有死亡,无论是军人还是贫民,谁都有这个可能性,谁都跑不掉,能够让自己活着,相当程度上就只是你的运气好。

文勇咬咬牙,和所有人一样,扛上粮食,继续向前走去,就算慢,他也要坚持到最后。但他实在力量有限,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和一群老年妇女和女孩混杂在了一起。

这时候,他却听到一个很小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李文勇。”他到处看看,好像并没有自己认识的人,以为自己太累,出现幻觉听错了,有转过头继续往前走。但他又听见一声:“李文勇。”声音比刚才大点,但还是有些不确定。他再回过头去看看,才发现人群里一个瘦弱的女孩在看着他。

文勇看看她,那双眼睛好像在哪儿见过,但她实在记不起眼前的女孩到底是谁。就试探地问到:“你在叫我吗?”

女孩很高兴地笑着,但声音很虚弱:“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都想不起我来了,我是何晓莹啊。”说着,她走到文勇的面前,把肩上的粮食放在了路边,使劲地喘着气,汗珠顺着凌乱的头发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文勇也把粮食放在路边,在这样的地方遇上了自己的同学,他实在太意外了:“何晓莹,你这是怎么了,病了吗?怎么成这样了?”

在文勇的印象里,何晓莹是一个活波开朗的女孩,虽然不是特别漂亮,但圆圆的脸上却有一对迷人的酒窝,一笑起来,特别可爱。但眼前的这个女孩,除了那双眼睛外,根本就没有了何晓莹的样子。她好像才有她原来的一半大,脸变得很瘦,不见了酒窝,脸色蜡黄带青。文勇看着,心里别提有多么难过了。

何晓莹边拿衣袖擦着汗边淡淡笑了一下说:“怎么了,嫌我丑了?”

文勇忙掩饰说:“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只是你身体这么不好,怎么还会在这样的地方看见你呢?”他们两坐在地上休息着,何晓莹才向他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何晓莹是腾冲人,四二年寒假回家过年,因为母亲生病,开学也没按时到学校上课。却不料这一滞留,腾冲却被日本人攻陷了,她也就再没机会回学校了。他们家本是腾冲一个村里的读书世家,他爹也很受乡民敬重。一次她到山上找草药,鬼子进了村子,硬要他爹做他们的维持会长,他爹誓死不做汉奸。日本人为了压制村民的反抗,恐吓他们,竟然在全村人面前,惨无人道地用大毛竹把他的肝肠从肛门里抽出来,把他爹杀害了。她娘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惨剧,又气又恨,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活活伤心死了。

当她从山上回到村里的时候,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在自己家门口站着,很多女人还在大声哭着,几个辈分大的族人正在收拾着爹娘的尸体。见她回来,都不想让她看见她爹的惨状,也不管她呼天呛地的悲鸣,硬把她拉到一个叔伯家,叫人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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