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宝贵前些日子力主大军南下支援汉城赵天宝部趁势灭掉第五师团，跟坚持固守平壤的叶志超闹翻了脸，没事儿干脆就不来拜谒这个总统官。他是建武将军，挂名提督，资历战功丝毫不比叶志超差，当年跟随僧格林沁四处征战，打下了赫赫战功。僧格林沁被捻军击毙后，左宝贵以客军的身份入驻奉天多年，他性格倔强耿直，连关外骄横贯了的旗人也不愿轻易招惹。如今让他屈居只知花天酒地、宿娼夜妓的叶志超之下，心里很是郁闷，只要不是幕府点将的大事儿，他就扑在己部防区内主持构造工事。
对于这样一个人物，聂士诚实在是不知道他求自己办什么事儿，但可以肯定绝不会是小事。
“什么事情？聂某能办到吗？”
“办是肯定能办到。”
见聂士诚沉着脸盯着自己，马玉昆嘿嘿一笑，继续道：“目前的形势，大家都知道——很不利！左冠廷派出的骑兵送回的情报表明日军已经从大同江口附近登陆了，可咱的叶大人硬要把大军囤积平壤，根本没在大同江口岸设防。鬼子这两天就要过来了，可是现在城中还是这般混乱，城池各处的要地甚至还没有构筑工事。卫汝贵的‘盛’军，丰升阿的吉林练军整天在城里晃来晃去的，耀得人眼疼。今儿上午的升帐议事的情况你也见了，咱那个叶大总统官竟然提出要北撤归国依靠鸭绿江设防。你说这小鬼子还没来，三军主帅就这模样了，要是鬼子真的来了”
面对马玉昆的滔滔不绝，聂士诚逐渐明白了些他的意思，但还是不太确定。
“你们不会是准备？”
“对！”马玉昆一把握着对方的手，正色道：“派遣亲兵看住叶大人了，逼迫他下令大军坚守平壤！”
“这，这行得通吗？”聂士诚表面上不动声色，心海里却是一片翻腾——战前囚禁逼迫统帅可是忤逆呀，历朝历代都是重罪不过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看到聂士诚沉默不语，马玉昆又开始了游说：“平壤可是朝北的要地呀，一旦失守北朝鲜可就落到日本人手中了，到时候日军就可以直逼辽东了。我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为国效力岂不是太对不起这身虎皮？！放任小鬼子杀到国内，让国内百姓遭受战火之苦，岂不是对不起万千黎民？！让小鬼子撵着到处跑，我们这些后人不是给祖宗脸上摸黑么？！再者，按照朝廷的规矩，丢弃守地也是有罪的”
聂士诚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正色道：“好了我明白了，说吧！要聂某干什么不过说好了，只是大家逼迫叶曙青抗敌，不能对总统官无礼，更不能囚禁叶大人。”
“那是，那是，咱们怎么会干那种事儿呢？！只不过是大家一起‘劝谏’叶大人坚守平壤罢了。”马玉昆满脸正色，“战事一起，流弹乱窜，一不小心就会危机三军统帅的安全，应该给叶大人加强护卫。这个护卫最好还是你们芦榆防军出的好，相信叶大人也不会反对功亭的麾下健儿接收中军大帐警卫吧，毕竟这样更安全嘛。”
明白了，全明白了！
聂士诚恍然大悟，瞬间就想通了前因后果。驻扎平壤的“奉”“毅”俩军早就打成了默契，双方恐怕早就准备好了行事的步骤，之所以要告知自己就是想把自己也拉进去。左宝贵就不用说了，当年是跟随僧格林沁厮杀多年的老将，后来一直驻扎奉天，和淮军没有什么渊源；马玉昆是“毅”军大将，“毅”军这些年来接受北洋的统领但毕竟是由“豫”军改编的，算不得老淮军那样是北洋的真正嫡系，老中堂也不是太待见；自己虽然也挂个“奉”军的派头，但统领的可都是真正的老淮军，是北洋的嫡系呀，况且在平壤这几只军队里，就自己的部队跟叶志超的部队关系近，同属淮军系统驻扎直隶的防军一系，甚至比卫汝贵的“盛”军还要贴近叶部。自己出面能将事态控制在最小范围，平壤城内同属淮军系统的军队也能减少敌对情绪，以自己的亲兵“护卫”叶志超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事后，在中堂面前也好说啊~~~
他们真是算准了，掐准了自己的命脉算了，弟兄们不能白死了平壤也不能轻易丢弃罢了，一切责任就让我聂士诚担着吧！
聂士诚心里乱翻了天，表面上却没有显露丝毫波动，半晌后，终于喟然叹道：“曙青呢聂某得罪了~~~”
“好！今晚大家一块商讨具体事宜，在小鬼子赶到前理出个头绪。”马玉昆满脸欢喜，伸出了满是刀茧的大手。
聂士诚没有答话，但同样不瞒刀茧的老手重重地击在了对方的手掌之上击掌为盟战前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