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中国人的世界里有一个极为神秘而混沌的领域,她象一个被面纱所笼罩的阿拉伯女郎,又象一个飘渺在天边的海市蜃楼,她充满着神奇的传说和浪漫的故事,每一个向往她的人都会想走进她的世界撩起她的面纱将她的真面目看个清楚,然而她是无法用手触摸的,也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人们更多的时候是只能用想象去描绘她的面孔,她,就是江湖。
发布在古代文人眼中,江湖往往代表着一种自由散淡的生活方式,是他们在朝廷不得意时选择离去时归隐的好去处,所谓“处江湖而思魏阙”即是也。那种去处可以是乡间,也可以是山林,还可以是集市里的一所陋室或一艘小小的商船。至于生活物资方面,他们的要求则很简陋,或有几间茅屋,或有几亩薄田,或有三五人家,如果茅屋旁边有南山秋菊,或有西山春柳、或有幽谷芳兰、或有人面桃花之类的风雅美景则足矣。倘若光是住得清净,往来皆白丁也不美,能多几个志趣相同的饱学之士相互慰籍方便品诗论经就更佳,无奈知音难求,所以难得志趣相投的“竹林七贤”们乐于清贫的隐居生活连“魏阙朝堂”也不思想了。
发布此“江湖”之中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陶渊明的五柳居,诸葛孔明的茅庐,杜子美的成都草堂。江湖在文人的笔下是一个既能让他们远离权利的纷争摆脱礼法约束的清净地方,也是一个没有苛政盗贼困扰能让他们享受太平安乐日子的理想家园。可惜天底下清净的地方很多,太平安乐的地方却很少,象陶渊明、范蠡那样能跳脱名利场而超然于物外的真隐士也不多,大多数的文人只是在闲暇之余写几句诗作几幅画聊表自己淡泊名利的心意而已。
发布每当马琳读到或看到这样的诗文、字画时就会想起他与师父在终南山所度过的时日,那是一代武学大师于山林泉石之间仰观天地造化,俯察飞禽走兽,参悟万物形意乃至天人相通的情境,寻常的武人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法用文人的笔墨所能描述。但这样的生活方式却是在他老人家自言“退出江湖以后”才发生的。那么他老人家“人在江湖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呢?
发布马琳根据自己的想象把武人眼里的江湖与文人用笔墨描述的“江湖”作了一番本质的分析:既然武人的散淡生活通常是在退出江湖后,那么武人梦想中的江湖应该是壮怀激烈的决斗,应该是快意恩仇的潇洒,应该是济困扶危抱打不平的侠义,武人眼中的江湖代表了一种与安居乐业孑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自由的竞争与激烈的生死格斗。
发布然而经过一段时间漫无目的地游历,他没有发现与自己的想象相符的江湖却看到了一个由形形色色的流浪人所混合成的最广义的江湖。这些真实的、客观存在的江湖生态群体就穿行在他的周围,和他一样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他们中有做偏方买卖的人、有民间艺人、有游方僧人、有炼丹术士、有巫卜相士,他们是一群只有人身自由没有家的人,也不会在任何一个城市作长期停留,他们经常搭乘简陋的客船沿着江河湖泊在沿途的乡村城镇间流动,他们就是被寻常百姓称作“走江湖的”那一类人,也是数目最庞大的一群江湖人。
发布在江湖艺人四处流浪的生活里,马琳没有看见文人在书上说的那种超脱和平淡,也没有看见武人所向往的快意和激烈,他们只是凭着某种特殊的技艺在街市、码头、勾栏、瓦肆、酒馆、客店之间糊口谋生,或贩卖偏方膏药、或占卜算卦、或杂耍卖艺、或弹唱曲艺、或假扮僧尼化缘募斋,而所求的不外乎三餐一宿,他们的生活方式就是:流浪和出卖技艺,他们在流浪和说唱的同时也将多姿多彩的江湖故事传扬到了四方,远者如隋唐英雄传,近者如七侠五义等等。
发布后来马琳又认识了一群游离于平民和江湖之间的人,他们的职业全称叫乞丐。在农耕时节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会是守法的良民,只有在遭遇灾害或闹粮荒时他们才会沦为沿街乞讨的乞丐。所以严格说来绝大多数乞丐都不应该算作江湖人,当他们中的某些少数人长期以求乞为生并形成一个比较固定的乞丐团体或帮会时,他们就不再是平民了。这些乞丐团伙里的中坚分子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
发布在北宋末年肆虐横行的土地兼并中失去土地的赤贫良民迫于生存不得不选择继续劳动以养家糊口,有的留在家乡作地主的佃户,有的流荡到集市作商人及手工业者的雇工,也有很多人卖身于富家为奴为婢,但凡稍微有些谋生能力的人都不会屑于长期作乞丐的。只有那些失去土地且没有亲友可投靠同时又失去了劳动能力的人,才会长期以求乞为生。这些孤苦伶仃的老弱病残者,为了保证不被饿死,必然会结成团伙以加强乞食的力量,人们把这类乞丐团伙的组织者称为“团头”或者“丐头”。平时乞丐们会把乞讨来的食物和铜钱贡献给丐头,丐头则负责分配并给他们提供栖身避雨的窝棚;到了寒冬腊月乞讨业的饥荒时,丐头会给乞丐们提供取暖住所,把存粮分散给他的丐民,扶助他们度过最艰苦的岁月。他们是由社会最贫弱者自发所组成的联盟,他们的宗旨就是乞求生存不被饿死冻死,他们的生活内容就是不断地寻找布施的善男信女并得到需要的施舍品,他们相依相存组成了最卑贱、最底层的江湖团伙。
发布除了数目庞大的流浪艺人和乞丐团伙之外,还有一群有能力逍遥于王法之外的社会边缘人理所当然也应该归属于江湖人之列,他们的职业分类众多,但老百姓对他们作了一个笼统的称呼――“强人”,“贼人”或“匪人”。他们的作为也无愧于这些称呼,他们中的一些人喜欢守着一块风水宝地干大事业出大风头,或者占山为王、或者聚水为寇,或者盘地为蛇,或者把持赌场妓寮以聚敛财货,或勾结贪官酷吏垄断行市为祸一方;强人中也有一部分喜欢自由流浪的高智商分子,他们有的喜欢坑蒙拐骗的行当,有的喜欢干偷扒抢劫,有的喜欢横行劫掠流窜作案当人人憎恨的江洋大盗。由于职业风险特别大,他们通常没有家室的累赘,即使有也是极少数能力特别强大的当家头领,大多数贼匪强人所能长期相好的女子通常是娼妓之流,所以人们对这样一群人有个极为贴切的形容词:男盗女娼。
发布不管做何种肮脏的营生,这类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他们的行为都是直接和王法相抵触,他们的人身自由往往是通过非法手段获得的,他们中的极大一部分人都是官府缉拿的要犯,侥幸没有被通缉的也并不表示就清白,更多的是出于官府不知道或者没有抓到证据或还有其他可供利用价值。对“强人”、“贼人”、“匪人”而言,生活就是不断的犯罪或者掠夺,然后再疯狂的享受金钱所能买到的一切物欲,至于能犯多少罪能享受多久的人生那就得看捕快和官兵的本事了!他们最希望的就是:好人命不长,祸害一千年!
发布当然他们也有害怕的人,比如他们会躲避有责任缉拿他们的官差,或者和他们有直接利益冲突的同行火拼,还可能在进行工作时跟那些疾恶如仇多管闲事好打抱不平的人发生冲突。以上三种人都是他们的克星,其中又那类跟他们无冤无仇的人又没有利益冲突的人最难防范,这些人往往比他们的仇家更憎恨他们,下手也更加残忍。故而侠者皆好杀盗匪以成其侠名,匪盗皆畏侠者而受其制约,二者之间的关系就好象麦田里的老鼠和猫头鹰,不断演绎着江湖正义与邪恶的传说。
发布如果把官府的捕快加进来,三者之间的关系很肖似于田鼠、蛇、猫头鹰:蛇喜欢吃老鼠也喜欢吃青蛙,行动无分昼夜,看见老鼠蛇会捕食,看不见老鼠蛇也会主动找青蛙下手,甚至还会咬人,所以人们对蛇既怕又憎捎带也有一两分的喜欢,而猫头鹰不会啄人也不会对青蛙感兴趣,他嗜好的只有田鼠,而且猫头鹰总是在夜间出没,很少有人能看见他们扑鼠的精彩瞬间,人们提到猫头鹰的时候都会敬畏有加,更没有人会吃饱了撑着想着去捉只猫头鹰关在笼子里当玩物。
发布一个对侠义世界充满向往的武人很象一个饥肠辘辘想吃老鼠的猫头鹰,只要撞见老鼠的影子就绝对不会放过。马琳第一次遇到匪人的时候恰好也是他穷得叮当响的时候,那天晚上下起了冬天里的第一场雪,他正在为付不起客店里的最后一间二等房而发愁,一伙想打劫镖银的劫匪突然闯进了客店。他当时欢喜得手舞足蹈,揪着胆小吝啬的掌柜的耳朵尖声怪叫说:“给我送钱的人来了!”闹得满屋子镖师、客商都以为他是个神经病,直到看见他一剑切掉了为首贼人的脑袋并顺手捞走了死者的钱袋之后,大家才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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