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祀低了头,这样的取舍是对是错他并不清楚,只是这其中的痛苦他很清楚。
“哥……”
“晴?!”
“哥,”晴扶着古墓冰冷的墙,夜风吹过,他的眼神明亮,“我都听到了。”
“听到了你也不许那么去做!”相仪大声地呵斥道,他一看晴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
“对不起,我一直想让你们幸福,没想到让哥哥们痛苦了这么多年。我不知道这是我犯下的错。”晴笑了笑,带着一种解脱,“哥,这是晴最后能为你做的了。一直以来,我都很爱很爱你们……希望哥哥们幸福……”
“晴!”
这一声,是相仪喊出来的。一直低声细语的他,如撕心裂肺般,大声地喊着,声音里的绝望让听到的人想哭出来。
喊声并没有阻止晴去破解那个封印。漫漫夜色中,晴飞到了空旷的古墓中,他笑着,对着相仪淡淡地笑着,也对着隶祀和凌琰笑着――突然,他的身边燃起了一圈火焰――渐渐的,晴的笑容模糊了。
“晴……”相仪闭起了眼睛,黑暗中的白雪,映衬着那一团耀眼的红,红得太伤人。
山的那一边渐渐亮了起来,新的一天终于要开始了。封印破除了,雪莲村在厚雪下沉没。不再有炊烟,不再有诅咒……
相仪再次向隶祀与凌琰道了谢。本想要请隶祀去看看相思和晴的彼岸花的,但是他忽然又觉得没必要了。
“你都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的,对不对。”隶祀尽量扯出了一个笑容。
“是啊。”相仪笑了,出自内心的,“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们三个依旧会是最好的兄弟……”相仪抬头看了看天,“我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从老吉书庄走出去就能回到清水巷,我就不送了。”
相仪慢慢走回墓室里,合上了石门。石桌上的烛光微弱,不安地跳动着。他嘴角微微带着笑,翻了翻放在上面的族谱,模糊的那一页已经清晰了,村里的人应该都已经过了忘川……
相仪躺到了床上,他并没有感觉到凉。墓室里的空气越来越闷,他的眼皮子沉沉的,隐隐约约中他看到了相思和晴正站在忘川边等着他……
扑。最后的烛火灭了,整个墓室彻底暗了。
隶祀和凌琰回到清水巷时天已大亮,转头看看老吉书庄的大门,挂着一块掉了漆的旧牌子,此时若敲门,出来的会是老吉祖孙,而不是相思了。走出清水巷,再去问当时指路的婆婆要一碗茶水,婆婆告诉他们,清水巷往东走没多久,就是七十几年被雪崩埋没的雪莲村。
东湖镇的学堂里,夫子正在教着《落花时》
――夕阳谁唤下楼梯,一握香荑。回头忍笑阶前立,总无语,也依依。
笺书直恁无凭据,休说相思。劝伊好向红窗醉,须莫及,落花时。
明明是“荑”,音同“提”,相思和晴却总是固执地念着“仪”,这样的坚持让人那么温暖。
一切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隶祀长吁出一口气,伸手摸摸怀里那朵雪莲花,对凌琰说道:“雪莲花其实跟彼岸花有那么一点相像,是吧……”
它们都需要经历漫长的岁月等待才会开花,只不过雪莲的生命更为短暂,百年一现却只花开十天。对于想要珍惜的人来说,时间永远太少太少,往往是不经意间已走到了尽头。
“凌琰,以后我们一起去看彼岸花吧……”隶祀说得很轻,他也明白这个愿望是痴人说梦,活人能有几个能见到那妖冶的死亡之花。
凌琰却低声笑了,握住隶祀的手:“我们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