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那日,隶祀从泓沁殿搬回了行馆。夏阳奕楠和泠允还没有回来,隶祀多少有些无聊,虽然天气很好也没有什么出门的兴致。
未济回了王府,因为懒的变成人形行走,原形又不便在白天上街,就待在书房里吃吃睡睡。
他们都以为,和瑞班已经出了宫,而附在戏台上的蓝公子,隶祀已经跟夏阳乐正商量好过几日一起进宫去研究研究那个结界。
此时的和瑞班,正好为加演《虞美人》而努力排练。
萧瑜没有表情,从初七一早顾卿见到他时就发现他没有任何表情,几个师弟跟他说什么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回答几句,甚至连看都没看顾卿一眼。
顾卿几次想过去找萧瑜谈谈,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心想萧瑜大约是需要花点时间来接受目前的情况,也就作罢了。只在一边小心留意萧瑜的状态,就怕他一个走神弄伤了。
就这样到了初九的夜里,班里渐渐有了些传言,说顾卿要离开了,说萧瑜以后也不会再唱戏了。
班里最小的孩子小豆去找了萧瑜,不安地问:“二师兄,他们都说你因为大师兄要走难过得哭了。别哭好吗?”
萧瑜弯下腰,揉了揉小豆的脑袋:“二师兄没有哭,真的。”
“二师兄,你还会继续唱戏吗?等小豆长大了,小豆和你配戏,一定会比大师兄唱得好。”
萧瑜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孩子,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他将小豆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小豆,一个真正唱戏唱得好的人能够和任何一人配戏。你以后不要认准一个,和谁都唱,和谁都练,你会比我们唱得都好。”
小豆没有说话,萧瑜的话他不懂,也无从懂起。
哄小豆睡着后,萧瑜慢慢走回了房间。房内的灯亮着,一进去就听见里间有人在说话,萧瑜惊了一下,停在外间没进去。萧瑜听出是班主的声音。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别的我也不说你,以后的路自己想清楚。想留在班里的就跟萧瑜说明白,省的一个个练习都心不在焉,以后娶了媳妇你也要继续唱;要跟着那丫头回老家的,我不拦你,你准备好聘礼,从此跟和瑞班没关系了。”
萧瑜愣愣地站在原地,是了,无论顾卿走还是留,他都是要娶媳妇的,这一点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白,为什么摆在面前的时候会那么得沉重?
班主出来时拍拍萧瑜的肩,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顾卿没有动静,整个屋子只能听见火星跳动的声音。
初十那日萧瑜起得很早,坐在镜子前仔仔细细打量自己的脸,拿出工具准备上妆。侧过头他发现小豆站在门外偷偷看着他,便招手让他进来。
“看好,妆是这么上的。”
上粉,一层一层,慢慢地涂。身边小豆的表情一如二十年前的萧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