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画舫里,貌美的歌姬手弹琵琶,一声一声低低唱着,哀怨缠绵――
……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花钿委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
夹着筷子的手一抖,洛梓轩的眉头已很深皱紧,唤了小厮,“谁叫她唱这词的?――滚!”
薄纱后的女子琴音轻轻一顿,一丝若有似无的惆怅叹息飘进来,我的心忽然跳快几分,莫名其妙,还伴着几分疼痛,慌忙唤住那小厮,转头对洛梓轩轻柔笑道,“这样的帝王爱情不是很美好么?我羡慕词中女子,即使后来生命无奈被终结,但她终得到自己想要的,一路繁华随她最爱的人走过来,见过了繁花尽绽的芳华,也享万人不及的柔情蜜意,所以即使是死,她亦是心甘情愿,幸福盈满全身。”
“小沐儿。”那首词让你想起自己了么?你的笑容透出落寞,是我重未见识过的低调苍凉。
洛梓轩又是一声轻叹,我眨着眼巧笑倩兮看着他,最近,他对着我叹息的次数真的是越来越多了呢。我们待在荆州的日子真的蛮长了,也时候该回宫了。我亦在心底轻轻叹息,正欲说话,琵琶声突然停住,薄纱外的女子抱着琵琶直挺挺的跪了下去,“民女郎鸢参见皇上。”
‘啪’一声,筷子与盘子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郎鸢,郎鸢?
“郎大人……已被他们……逼死了。”
那天字字泣血的哀告似突然一下子蹿回耳膜,我的身子蓦然僵直得厉害,想起那日宰相大人歇斯底里的大笑声,然后内心一阵冰冷的疼痛。冰冷,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疼痛,因为他是我的父亲。
“小沐儿,对不起,对不起。”我被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洛梓轩温热的呼吸在我耳侧,低低软软的嗓音,语气里包含心疼。可是,洛梓轩,你对不起我什么呢?你是轩盟国最年轻的帝王,你有远大的抱负,要做轩盟国最伟大的王……这些这些,我都能理解的不是么?
犹记得几个月前,流连在我脖颈间的不是你温热的呼吸而是你冰冷的手指,你的笑声久久的回旋在我背后,阴冷里带着不屑的高傲,你说,梁迟沐,我们来打个赌如何,看看最后胜利的究竟是朕,还是权倾朝野的宰相大人。
那么自信的语气曾让我担忧不已,那时的洛梓轩是踌躇满志的,是阴算计挂满眉梢的,而如今,你的阴谋得逞,眉梢眼角却没有丝毫欣喜,你拥着我,黑亮的眼睛里藏满温柔,这样,不就够了么?
“民女郎鸢参见皇上。”女冷静自制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已恢复了常态,笑着离开他的怀抱,端了杯酒有一口没一口啜饮着,洛梓轩的眉微微拧紧,但也没多说什么,视线伸向薄纱外,“文渊!”
“回皇上,文大人去了,去了天香阁。”侍从哆嗦着回话,洛梓轩冷哼一声,“他倒是胆大!――朕没有告诉过你们这次是微服出巡么?”
“回皇……老爷,郎姑娘,是,是上官将军引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