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跪安,我正想还说些什么,太后却轻微地摇头,然刚一转身,就听得洛梓轩道,“有些事户部礼部还未安排好,明日的祈福仪式,朕已下了圣旨推迟三天。”
太后微僵了身子,“皇儿这圣旨是何时下的?哀家怎没听到。”说时,已转过身,目光有些犀利地袭向洛梓轩,洛梓轩只是浅浅地笑,“母后每日为后宫的事操心不已,朝廷上的事,朕岂敢再烦劳母后?不过推迟一个仪式,朕以为没甚要紧,便没亲自告诉母后。”
“是么?”太后温和的笑意回归唇角,但眼里却蓦地闪过一丝寒光,她辛苦养了二十年的傀儡,看来已长全手脚,要自主自立了,“皇儿还没告诉哀家是何时下的旨?”
“前日傍晚。”
前日傍晚?我被纪梓延带走的那个夜晚?洛梓轩,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利用我引来纪梓延的现身,不就为祈福仪式的合作,然后一把将宰相的势力拔除?如今,这又是为什么?变了计划?
“纪梓延,我们的合作作罢。从今以后,别再出现在朕的视线里。”
真的会是为了我么?真的会么?
梁沐宫终于安静下来,夜一如既往的深黑,硕大的月盘已躲入乌云中。颤颤的微弱烛火里,我的眼睛雾气氤氲,轻轻一眨,居然有泪轻弹而出,濡湿掉雪白的裳,头顶一声轻叹,搂着我纤腰的胳膊轻轻收紧。
“小沐儿,我在你身边。”
身心俱疲的我一直睡得很沉,周遭发生了什么都没有感觉,醒过来时,天幕一样漆黑,我眨眨眼,外面依旧漆黑一片。内殿点了几只烛,微暗的光,我揉着睡得酸痛的胳膊刚坐起身,门就被绣言推开,见了我,竟呆怔几秒,接着红了眼圈,“娘娘……”
我瞟她一眼,没太大的情绪波动,“太黑了。”
她应了声,慌忙放下手中的托盘,将灯芯拨亮,我木然地看着她动作,脑中忽然电光一闪,忙不迭地问道,“梅香流景呢?”
绣言动作一窒,“回娘娘,梅香失踪了,至于流景,敏贵嫔昨日来梁沐宫,说还是习惯流景伺候,娘娘便让流景回了西萃宫。”
我?片刻,我收起满脸的惊愕,冷冷道,“绣言,连你也要背叛我么?”
“娘娘……”
“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你还能如梁沐宫其他众人被梁迟萱骗了过去?!”
“奴婢死罪。”绣言蓦地跪下,伏下的身子轻颤。我冷漠地扫她一眼,看向窗外银白圆月,“十五了。我进宫的前夜也是这样的圆月吧?”
绣言猛地抬头,我轻笑着续道,“鸾青和你是那么好的姐妹,你是不是也为当年我赶她离开而怨恨我呢?”
当年,我那么恨梁迟萱不顾一切的离去,让我不得不进入那四面红墙,所以连带的,我恨她身边所有的人。那个夜晚,我在院子里截住鸾青,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然后厉声叫她滚。那晚的风很大很凉,然而我的心却如被烈火灼烧着,烧得我内心蔷薇花海变成一片荒芜。回到梁迟萱的厢房时,余光瞥见一抹影子。
如今想来,必是绣言无疑。可是,她自小跟在我身边,看到我与上官的种种,看到我的挣扎,看到我的无奈,我以为她是最懂我的,可,为什么入了这高瓦红墙,梁迟萱神秘的再次出现,也会让她想要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