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耶律汀的一声娇喝,仆役丫头忙碌起来,放鹘的放鹘,纵犬的纵犬。呜呜的角号声中,近百人纵马撒欢,大地为之轰鸣,山谷被蓦然惊醒。
眼见耶律汀在这荒原秃谷里撒开人马打猎,公子不免有些惊奇。不再催马前行,反而下马觅地坐下,静观狩猎。
契丹人打猎,以百骑飞放,谓之罗草。耶律汀赌气开猎,选的根本就不是地方,张罗忙碌了半晌,才打了几只小兔,颇有愧色,侧顾着公子,讪笑道:“这种小围不足观,到季节时,有千万人以上大围,那才能打到东西哩,乐趣也比这大得多。”
公子笑了,这一笑居然艳若美妇,俊胜处子。把耶律汀看得心如鹿撞,目眩耳鸣。连公子说的什么,也没有听见,痴迷了半晌,才回神来,赧然笑道:“公子是南人吧?到北地来干什么?”
公子淡笑摇头:“咱乃西北人,祖居银州。”说到这,不由自主地叹息一声,黯然垂首。
耶律汀被他叹息的芳心酸楚,禁不住地想流泪。凄声相询:“那公子到此何为?”
公子摇头惨笑,纤巧秀美的嘴唇禁不住地颤抖,颤声道:“萍水相逢,交浅言深。本不该对姑娘说这些,可既然姑娘问起,咱也就对姑娘吐露一二。咱此行,是为了看一个负心之人。不见思之不已,放之不下,哪知一见更令人伤心。哎,问天地,情为何物,礼是何法......”
耶律汀被公子的不幸和悲哀激怒,呼喝:“既然负心,为何不杀了她?你也够......”
耶律汀用力将窝囊二字咽下。对眼前之人,是又气又怜。爱慕之心,不由地减去一半。看看天色已晚,便匆匆忙忙地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怏怏而别。
耶律汀被邂逅公子的俊美所吸引,又被其软弱激怒。同这个让人既怜且恨的人,分别回到家里,耶律汀芳心可就放不下了。不知道他投到宿舍没有,担心他被野兽或歹徒残害了。一腔怨气皆化为柔丝,不知不觉地系在这个不知名姓的西北人身上。
到年底,有旨意将她赐给夏州李继迁,她可就越发开始思念伊人了。
夏州、银州都在西北地,一想到夏州的事,就免不了要想银州的那个人。
因此,耶律汀想尽一切办法,拖延婚期。可这次,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了。朝廷接到了李继迁的催婚奏折,特地派人下旨给耶律襄,命其令妻女随行巡守,皇上太后,要在春捺钵时,将她当众赐予李继迁。
此前,皇上应夏使的请求,已经命李继迁前来朝拜。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耶律汀想逃走,但还没有最后下决心。因为,她不知道这样做,会给父母家人带来多大的灾难。
契丹皇帝率众来到旱海子,卓帐冰上。第一件事,不是行猎,而是先凿冰取鱼。
捕鱼虽不是契丹人的主要生存手段,却是重要的祭祀大典。
春水大典,非同寻常。
是日,东方泛白之时,先是百角争鸣,然后是锣鼓喧天,笛笙丝弦镶奏其间。礼乐之后,有司礼大臣出来高声喝道:“天高地厚山深水长,天地赐我万物,山水将我生养。一春伊使,百草生发,万物向荣。人丁兴旺,牲畜肥壮。为酬天谢地报达山水,我皇特来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