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议论纷纷,痛叱百姓的浅薄和无情,多数人主张以镇压或威吓,来对待。
李继迁摇头叹道:“百姓如羊,活命是第一位,也不好过于苟求。咱们要议的是,如何改变眼下的状况。”
张浦鼓掌笑道:“官爷这话不错。活命第一,生存最要紧,无可厚非。百姓如水,散漫无形,若如无良策导引,无力束堤缚之,自然是奔低而去,顺凹而流。然以暴对之,却断然不可。否则轻者冲垮堤坝,重者淹没咱们。百姓这股水,小了无足轻重,然汇集成流,就不可轻视。所以,天可汗唐太宗曰:‘民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诸葛武侯入川之时,曾经说过:‘不审时度势,即宽严皆误。’现时,咱们先剖析一下,赵保忠有何优越,我等劣势在哪,再定计不迟。诸位应当先从此思量,入手,方不会出现偏误。”
安国臣道:“赵保忠挟十数代的财富,本就比咱们财力雄厚。咱们这些年来,虽然也积累了不少的钱财,但多用于装备和战争上了,在财力上,势难与其争雄,奈何?”
李继冲怒气不休地喝道:“不行!有钱也不给那些白眼狼!”
张浦笑道:“无需动气。财力收卖,毕竟不是正道也长远不了。赵保忠浅薄吝啬,勉强拿出些钱财,势必见好就收,终将成虎头蛇尾之势。不足为虑。但他此举影响很大,咱们不能不设法与其相争。”
李继迁道:“张公之意是说,咱们在钱财上势必比不过赵保忠。咱们也无需在此与其争一日之短长。诸位好好想一想,咱们如何另辟蹊径,消除其影响力,一举扭转乾坤。”
一旁侍候的尕朵子伸伸头,却又欲言又止,又缩回头去,被李继迁看在眼里,笑道:“尕朵子,探头探脑地做甚?有话就说,言者有功,说错了也不打屁股。怕甚?说吧。”
尕朵子胀红了脸,咽了一口唾沫,伸伸脖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咱也不知咋说。就是各州的蕃众也确实是太苦了,芦花带信来说,她们那里天天饿死人。咱想,咱们能否也学学赵保忠,给没饭吃的人一碗饭吃?现在许多地方,一碗糊糊、一角锅盔,就能换个水灵灵的女子做婆姨。啥是个民心咱不懂,可有口吃的,就有女子婆姨跟。要是让没饭吃的人有了饭吃,咱想他们的心也就会向着咱们。就这。爷们可别笑话咱没见识。”
张浦鼓掌道:“好!尕朵子,有你的!说到点子上了。什么叫有奶便是娘?人要活命,当然得找有奶的娘了,没有奶的娘再好,保不住他的命,有什么用?所以,咱的意思,是打下银州,开仓放粮。宋人在平夏部横征暴敛,敲骨吸髓,弄得无数人都饥寒交迫。夏秋也还好过,能挖野菜剥树皮,用以裹腹。目下天寒地冻,草根树皮也无处寻觅。饥寒交迫,许多人性命难保。银州较其他州富庶,存粮也就多些。打下银州,可以缓解许多贫困族帐的饥饿,也为咱们间接挽回影响。”
“对!打银州!”众人异口同声。
张浦继续说道:“还有,不能因人废言。赵保忠贷牲畜给各族帐的法子,很好!这不仅仅能解决族帐的困苦,而且可以更深一步地将各族帐同咱们联系到一起,值得效仿。”
“好!打银州开仓放粮,贷牲畜给各族帐,双管齐下!贷畜是个好事,一定要铸为永例!”李继迁一锤定音。
从此以后,官府借贷给民众牲畜种子金钱工具等,成为西夏特有的国策。
李继迁笑笑继续道:“尕朵子,你大有长进!就赏你一囊酒喝,以示奖励!喝着酒,去传令给庄浪鬼二、来罗魏五,命令他们向银州靠拢,与咱们会合,攻打银州。”
“得令!谢爷的恩赐!”尕朵子郑重其事叩头行礼,然后兴奋地跳起来,得到巨大赏赐般欢天喜地走了。
平夏军里的奖励,很是轻微简单,但却非常被人看重。
一囊普通的酒,变成奖励,就令不少人心热眼红。或奋勇杀敌,或用心办事,以求得这种荣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