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干事把新递给了陈宝壶,陈宝壶接过信一看,信上只有简单的几句话,话是这样说的:对待陈宝壶的工作,要有分寸,他对革命有过功绩。落款人:高发堂。
高发堂是谁?我不认识这个人。可这封信确实帮了我的大忙,我是地主,却从此再也没有人找我的麻烦事。1950年,我凭空收到了300元钱的汇款。汇款人还是高发堂,一个月后,有人来看我,还由当地的不少干部陪着,到了那时我才知道,高发堂原来就是我从还乡团就下来的那个人,当时说是亲戚,现在我们还真成了亲戚哪。
陈宝壶说:“现在,他每年都叫我到他那里耍几天,真是太热情了。”
宝壶呵呵地笑着,很开心的样子。
我也替他高兴,毕竟好人终得好报,这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宝壶谈兴正浓,宝壶说:“原先你说我是逃亡地主,这话一点不假,我就是逃亡地主,是从地主里逃亡出来的。”
我也来了兴趣,我问:“这话怎讲?”
宝壶说:“不瞒你说,还乡团也找过我,他们说穷鬼们分了他地,分了他的田,日子没法过了,共产党不让我有好日子过,我让所有的人都没有好日子过,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我要杀人,要杀很多的人。
还乡团问:“你参加不参加?”
我说:“我不想杀人。”
他们说:“你不想杀人,我们就杀你!”
他们说到办到,他们是一群什么东西,我最知道了,我就真的逃亡了,但我跑到亲戚家家躲了起来,有三个月之多。
宝壶说:“现在你说我是逃亡地主,我真是逃亡过,可逃亡和逃亡意义不一样,也就是那次逃亡,我没入还乡团,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坦坦荡荡让我活到了如今,并还会继续的很好地活下去。
我说:“你那是胜利的大逃亡啊。”
宝壶笑,宝壶说:“人一辈子为了啥?一个字:活!怎么活?还是一个字:生!俩字连在一起就是生活,一天天的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
宝壶说:“对我们小人物来说,人生没有什么特别的,吃不过三餐,穿不过是几尺,睡不过是一床,说到底人活着就是一个心情。心情好了人就健康,人只要健康了,什么也就全有了。”
宝壶是我遇到的第一率直人,竹筒里倒豆子,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说得一点不错,退一万步来说,就是说错了,一个七老八十岁的老人,你能把他怎样?
你敢把他怎样?
宝壶老人,活了一把年纪,活到了极致,活出了境界。
和这样的老人说话,这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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