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我心理不平衡地指着自己问，“我叫什么呢？”
“李俊。”
我脸色涨红，严厉地对她说：“小孩子要少吃冰激凌，吃多了牙齿会掉光。”
“呜哇”，薇抱着阿沙的头亲了她一口，又给她抹去嘴唇上的奶油，拉着她的手走上楼去。
我悻悻地望着她们离开，乘机跑到路边的公用电话亭拨打昊的电话――仍然无人接听。我很想接到阿兰的电话，却没有反应，这让我不断地想象宇家族的“信号干扰塔”卖力地运作着，将雷眼一一屏蔽甚至摧毁的画面。无聊地抽了一支烟后，薇带着阿沙走下楼来，她朝我高兴地挥手说：“钥匙果然在阿沙这里。”
我们带着阿沙回到厚实的铁门面前，她拿出一把十分特别的十字形钥匙插入插孔里，熟练地转动了几下后，门后面传来一声低沉的金属碰撞声，接着阿沙轻轻一推，门就往一侧开了。我迫不及待地跨进去，到了阴暗的过道上，这个过道横穿整个楼层，光线从两端的窗户外射进来。我们沿着过道向前走，两边都是一些房间，我就着最近的第一个房间推开门――里面空空如也，薇又推开对面房间的门，也是什么都有，所有的房间都是一样，被清空了。
“这不对，地面上到处都有的痕迹，这里原来是布置好了的。”我说，“肯定有桌子，有椅子，现在这些都被人搬走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比我们先到这里？”薇望着我问。
“不一定，也许是雨雨自己这么做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到上一层楼去看看？”
我呆在那里，想了想之后说：“薇，你知不知道雨雨死之前为什么要去澳大利亚？”
“她想拿回学位啊，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但我听说她以前是被澳大利亚政府驱逐回来的。”
薇恶狠狠地瞪着我，厉声说：“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我能知道她急着离开的原因的话，或许能知道这房子里的东西会被搬到哪里去。”
“这有联系吗？”
“当然有....只是――”
“只是什么？”
“我解释不清。”
“你耍我？”她逼近我一步直视着我问。
“别又误会，雨雨离开很突然，不是吗？我觉得不是去完成学业拿到学位这么简单，你没看出来吗？发生了一些事情，状况逼她离开。”
“你的意思是她有仇人？”
“也不一定是仇人吧，你想，假如她真的在研究什么，那一定会是比较重要的东西，我们都了解雨雨的智商，她肯定能做到一些事情，尤其是人体医学方面的，那么被人盯上也说得通了。”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之前被我杀死的那个和雨雨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她用望远镜监视这边――我记得当时望远镜正对着的并不是我们的奇异事件研究会所，而是这里，这栋大楼。这样说来雨雨的死更加与她有关了，那雨雨究竟在这里做什么呢？
“喂，你还没讲清楚呢。”薇打断我的思索。
“什么没讲清楚？”
“你为什么要问我雨雨为什么离开？你刚刚不是说另有原因吗？”
“她当然不是为了去完成学业。”
“那你问我不等于白问？”
“不――不，恰好相反，你的回答对于我们眼前的问题很有帮助。”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对雨雨来说最重要的人是谁？是你对吧。”其实我原以为她最重要的人是我――在遇到薇以前。
“嗯，还有阿沙。”
“阿沙是小孩子，算起来应该就只有你了。”
“我什么？”
“雨雨突然要离开这里，但现在看起来，原因肯定不是去留学，再说澳大利亚也不欢迎她，她很显然对我们撒了谎，这一点你理解吧。”
“嗯，她以前从不撒谎。”
“我也记得她以前不撒谎，就这一次，她连最重要最亲密的人都没解释，你看我们以前都不知道她买下了这里，这说明她不希望我们牵扯进来。但她走之前还是要处理好这里的东西，所以她就找了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帮忙――她是一个弱女子，不可能短时间内搬走这么多东西，但她又不能去请搬运工人来做，怕会泄露一些东西，所以她应该找一个知道她在做什么，又可以信赖的人来帮忙。”
“雨雨朋友很少的，除了你就只有猴子了。”
“猴子也不知情。”
“那就没有了。”
“本来我也不清楚，但现在有了，帮雨雨的那个人就在这里。”
“你什么意思？”
“那个人就是阿沙。其实我们一早就该猜到的，只有阿沙有这里的钥匙。”
薇的目光随着我的话转向阿沙，阿沙低下脑袋，脸蛋一鼓一鼓，呼呼地出着粗气，像只被惹到了的小动物一般。
“阿沙，你以前来过这里，对吧？”薇轻抚着她的脸庞问。
阿沙点点头。
“你很乖，不会骗薇妈妈，对吧。”
阿沙猛烈地点头。
“那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帮忙雨雨搬走了这里的东西？”
阿沙又点了点头。
薇看到阿沙的答复，转过来望着我，满脸惊异的神色。她犹豫地说：“你....”
“我刚刚看到她推开铁门――你现在去试试，那么厚的铁门少说一两百公斤，即便无任何摩擦力，要像平常开门那样随意推开至少要两个我这样的成年男人用全力才行，但她轻轻地一推就做到了。”
“不，我不是问你为什么，你知道么？在这以前我一直都看不起你，在这以前我也一直认为只有雨雨才会用脑子想问题，看来我一直小看了你，难怪雨雨会愿意找你做搭档。”
我有点心虚――其实以前我确实是她想的那样，我只是最近才发现自己也能大幅度地跨越思维界限，而且如此自然。
“阿沙乖，告诉薇妈妈，雨雨她在这里做些什么？”
阿沙跑进一侧的房间里，我们正准备跟进去，整个走廊里突然雪亮，原来阿沙是去开灯。她跑出来指着两边的墙壁――现在是一幅幅发光的广告板――我沿路阅读过去：
奇迹少年培训班，为您的孩子开发奇迹般的潜能
相信自己创造奇迹
我回到一片血红的颜色之中，一个字迹扭曲的单词在我面前扭动着，彷佛一个跳上个世纪某个年代独有的怪异舞步的小丑：revolution（革命，变革）前两个字母扭曲的最为严重，交缠在一起，看起来更像evolution（进化）。
接着我便看到一大串陌生的公式在我面前徐徐升起，类似于d=d1+at^2+x这种，我听到雨雨轻念的声音：人类情感在外界环境作用下映照出特定的规律.....
人际间情感量与感情磨合度成正比....
单位记忆断面上施加的情感压力所产生的行为驱动力....
单位记忆断面上情感压强改变带来的情绪波动力....
我看到无数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而我站在他们中间拿着笔记本记录着什么。
用孩子做实验。
是的，我记得这个画面。
我为什么会记得？
不对，应该问：我为什么会忘记？当时我就在此地。
“你还好吧？”薇打断我的回忆，满脸奇怪地望着我说：“你这人到底怎么了，动不动就发呆？”
“笔记本，那本笔记本。”我不由自主地说。“糟了，我误导苏静高了。”
“什么笔记本？”
“苏静高要找的东西，就在雨雨的笔记本里，而不是‘风暴之书’。”说着我往外面走，边走边说：“我得去告诉他。”
薇正准备回答，手机响了。趁她走出去接电话之际，我在这些房间里四处走动，不时地用手碰一下墙壁，期望能“回忆”起一些什么来。但幻觉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在没有防备时悄无声息地溜出来吓我一跳，特地等待它时却没有任何希望可言。
薇接完电话，面容凝重地走进来，对我说：“有个叫红鹰的女人找你。”
“啊....你没有告诉她我和你在一起吧。”我一方面钦佩红鹰的耐心和毅力，另一方面满怀惊恐地推测她找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事实上，我答应把你送过去。”
我故意露出一脸失望，唏嘘地说：“没想到你也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你什么意思？”薇并没有一如既往地愤怒，而是不解。
“她威胁你，你就同意把我交给她了，不是吗？”
“威胁你个头啊，她求我都快求得哭了，我于心不忍，就答应了。”
“求你？她不是你上司吗？”
“你脑袋不清白是吧？人家在担心你，你这都看不出来么？”
“那好吧，”我摊开手说，“我不知道她在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但我肯定她对你撒了谎，她们抓我过去是为了让我帮助他们破解雨雨的电脑硬盘。”
“我看你心理有问题，被迫害妄想症。那女人对你有感觉知道么？你知道她求了我几遍让我保护你么？我自己是女人，清楚她那种心情。”
“别开玩笑了，不就是要送我过去么？现在就送吧，反正被人抓来抓去的早就习惯了，呆在哪里都无所谓。”
“你....”
“那阿沙就拜托你照顾了啊。”我拉着阿沙的手说。
“你以为你是谁啊？自以为是的家伙，阿沙当然是归我照顾，就你能照顾好她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