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撑起来伸了个懒腰，外面天色比昨天早上更阴沉，风打在玻璃门上，摩擦得吱吱作响。我望了一眼对面墙上挂着的时钟，9点，我又睡过头了。
洗漱完毕之后，我想到的是先弄饱肚子，这旅馆不提供餐饮服务，只能去外面逛逛。这条小巷里一定有不少小吃店，流动人口这么多嘛。
我正要出门，床头的电话响了。
“阿兰，这么早哈。”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无处不在的通讯方式。
“是的，你也早哦，昨天晚上睡得舒服吧。”
“草！”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她一直在看着我！“昨天晚上你偷窥我！”
“习惯就好拉，我看着你好几年了，别害羞。”
“你打电话给我就为了说句早安？”
“问好都不行吗？你这人怎么了哦，像个刺猬似的，真无聊。”
“拜托，你又不是美女....”我这句话刚说出口，便意识到自己又犯蠢了――对她来说美女这个词是没有意义的。
“我三个小时之内可以随便变成任何一个你想看到的美女，给我一张图片就行，你要不要试试？”
“科技有这么夸张么？”
“不要这么没想象力嘛，我打电话你是想提醒你一下，不用去警察局，你那个朋友已经离职了。”
“啊？”
“别惊讶得太早，新来的警长正在到处找你，看样子是要抓你去审问。”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呢？我又不是百科全书，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根据我的分析，女人都不会把你怎样吧。”
“女人？”我第一下就想到了红鹰。“是红鹰？”
“不是，她的名字叫薇，我检测到她的互联网用户名叫做‘拉薇尔’，有印象没？”
“我记得昨天我们所看的录像中雨雨提到了――她临死之前说了三句话，其中有一句是‘薇，我爱你’，对吧？”
“是的，说不定就是这个人哦。”
“你能不能查到她的相关资料？”
“当然能。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帮下忙不行么？”
“你看你，”她故意调侃着说，“你态度真不行。”
“那要什么态度？”
“我又不欠你什么，你弄得好像我就必须帮你一样，你想想，即便你加入了我们组织，我也不一定会帮你。”
“那好吧，不帮算了。”
“哎。”她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幽幽地说：“你就是这样，难道不知道对我说一两句好话么？”
“你对我有好感？”
“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这是日常礼节而已。”
“这是虚情假意。”
“是的，大家都知道那是假话，可是你为什么不那样做？你大可以讨许多女孩子欢心。”
“我并不喜欢你。”
“不喜欢也可以说好话。”
“我性格天生这样，没办法，我不想那么做。”
“你害怕我误会你对我有好感，对吧？你害怕别人误会，你处处只为自己着想，你这是自私。”
“管你怎么说好了，总之我就是不喜欢对不感兴趣的女人说恭维话。”
“这就是你的原则，对吧，但是你从未考虑过别人的原则，你认为世界就应该按自己的意愿，你根本没考虑过别人。你身边对你好的人，难道都是应该那么做么？比如我，你凭什么要求我帮你？”
“靠，不帮就算了嘛。”
“你真是个傻瓜――哎――我已经帮你在查了，额，你现在准备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先吃早餐啊。”
“那早餐之后我再联络你。”
我略带郁闷地挂上电话――阿兰刚刚说我的那些话在哪里听到过，一时记不起来了，难道我真的是个自私的人？
思考这个问题之余，我穿好衣服出了门，从小巷的另一边穿出去，便到了庆云北路，路边一家卖油炸和煎饺的小摊位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常年同雨雨混迹于西餐厅，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小吃了。我想起我们过去每一次吃早餐的光景，想起我们第一次吃早餐：我说第一天归我请客，雨雨先是提议吃油炸或者面条，我觉得那有伤形象――我已经是一名在为事业打拼的成人了，至少我得在家族中竖立成功人士的形象来赢得尊敬，于是便拉她去西餐厅。雨雨当时做出一副很害羞的样子，低着头坐在我对面，她说在我面前“感到自卑”。当然我知道那是玩笑，雨雨从不在任何人面前低头。“高贵与否不在于人的行为习惯，即便他从小养尊处优，通过长期的，人为的行为刺激与调控，再傲慢的人也会渐渐地低下高贵的头颅来屈服――屈服于他心中的神圣。”和许多她说过的话一样，我到现在仍然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我记得她说完之后抬起头来，盯着我，那目光倒是让我开始隐约感到一丝屈服的自卑。
我选了一张空着三个座位的桌子，坐着是一名戴眼镜的青年，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样子，脸孔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我见他快要吃完了，桌子又比较干净，看来看去觉得这是最不影响食欲的地方，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我点了一份油条，一份煎饺和一碗不加糖的米粥。当最后那位老奶奶端着米粥送上来时，那青年突然开口了：“奶奶，再给这位朋友端一碟加醋的榨菜来。”
我有点吃惊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你单靠喝粥是不能同时吃饺子和油条的，油条最好也拌着榨菜吃，而这种饺子嘛，要放点醋才好吃。”他微笑着对我说。
“谢了，我不常吃这个，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吃法。”我尴尬地说。
“我见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吃东西，才提醒你的，我在这里吃了很多年了，熟能生巧嘛。”他的话语之间带着一种很怪异的和气，与他的年龄明显不协调。
“嗯。”我应付着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吃东西，他吃完了之后也不急着离开，拿起一张十六开大小的小报看了起来。
我吃完之后抹嘴巴之际，对面那青年指着我对老板说：“他的算我请客。”
“那个....什么意思？”素不相识的人主动给我买单，这就让我有点不解，尽管只几块钱而已。
“没关系，我买了月票的。”
“哈？吃这个也有包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