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达啦….达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在冰冷与黑暗中，我听到远方传来纤细的歌声，又像是一种呼唤声，自远而近，逐渐变得清脆。我伸出手去，触到柔软火热的另一只手，那手天使一般轻抚过我的手背，悄无声息地握住我的手。
暖和的风一阵阵地拂过，我感觉到脸上――或者说我印象中原本是脸的位置上突然有了知觉，先是一个个点，然后逐渐散开，这首先从眼皮开始，就像冰雪消融一般，最终让我整个面部都温暖起来。我试着去睁开一下眼皮，眼角一阵微微的刺痛让上下眼皮本能地紧闭起来，或许还得再融化一点冰冷才能打开，我想。我的意识已经渐渐地恢复清醒，至少能分辨出这不是天国的幻觉，而是现实之中。一个湿热的东西碰了一下我的眼睛，接着便在眼皮上蠕动起来，极其舒服，我猜想那是一条大狗之类的动物在伸长舌头舔我。
终于我睁开了眼睛，柔和的光线瞬间便填满我的视野，同时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晃来晃去。
阿沙正俯在我面前，像小狗一样吐出舌头，睁大眼睛凝视着我，脸上的长疤格外刺眼，破坏了这安静中的和谐。
“阿沙。”我抬起手来轻轻地划过她的面孔，两指在伤疤的两边来回抚摸，阿沙像猫咪一样静静地闭上眼睛。我逗她说：“你是大脸猫。”
“嗯？”她打开眼睛望着我。
“大脸猫很乖的。”我心想，若不是她比我高出一个头的个子，这么大一张脸一定和大脸猫有得一比。
“这里是我家。”她指着自己对我说。
我基本上恢复过来，慢慢地坐起。这个小房间里放着一张床，(当然，我坐在床上)一台老式电脑架在床对面的书桌上，除去行走必须的空当，剩余的空间都被床头的柜子占去了。我猜想那不是衣柜，因为我头顶上横穿而过的铁丝上挂着一排白色衣物，对于这个思想单纯的女孩足够了。空中弥漫着浓烈的女人身体气味和淡淡的药水味，我能从中分辨出酒精与甲醛的成分。
我问她：“你在哪找到我的？”
她指着窗户外面说：“外面的水里。”
我扭头望向窗外，原来她就住在这个转角上的旧楼上，刚好正对着我落水地点，这么巧，我不禁想，假如没有这巧合，我大概真的淹死了。
“你先穿我的衣服吧，我要换衣服，湿的不能穿。”说着她递给我一套白色的睡衣。我这才发现自己裸着身体――而且一点都不尴尬。我见她浑身湿透，裤脚偶尔还在滴水，才明白她救我起来到现在只顾着我，自己还没有换衣。
“阿沙，你这里有地方洗澡没？”
“有一个空房间没人住，妈妈说可以用来洗澡。”
“我帮你洗一下吧。”
“不行，你不能看我。”她一个劲地摇头，同时当着我的面脱掉上衣，露出坚挺丰满的胸部来。
我压抑住自己的激动，半闭着眼睛说：“我已经看到你了。”
“你说前面啊，看前面没问题的，妈妈说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我背后。”她居然还面不改色地朝我做了个孩子气十足的鬼脸。
“你背上有什么啊？”我忍不住好奇的问。
“不能告诉你。”她严肃地说，“看到我背后的人，都要杀掉。”
我见她这样子不像是说笑，她脱裤子时都不曾弯腰，自始至终保持直立着面对我，以免露出后背来。我心中两股不同的欲望反复冲击着可怜的理智，便想起雨雨所讲过的一句话，人的欲望有时候来源于神秘――当阿沙完全赤裸裸地站在我面前时，由性激素作用生成的冲动反而消退许多，因为我此刻更想看到她的后背，究竟有什么东西，能比女性的性器官更为神秘，难不成是一对翅膀？
我试探性地问她：“阿沙，连我也不能看吗？”
她一边穿衣一边点头：“嗯。”
“为什么不能看呢？”
“妈妈说的。”
“那她没有说过李俊可以看吗？”
阿沙很坚定地摇头表示“没有”。
“假如有人偷看了你背后，那怎么办？”
“杀掉。”她凶狠地做了个扭断脖子的动作。
“如果我偷看了呢？”
她想了很久才犹豫地回答：“我会再不理你了。”
我估计短期内不能将她的心灵“调教”到我的方向上来，于是换个话题：“你为什么要救我？”
“妈妈说你必须活着，所以阿沙不能让你死掉。”
“你怎么认识我的？”
“你是风暴使者。”
“风暴使者又是什么意思？”我郁闷至极，这究竟代表什么――怎么每个人都默认我是风暴使者？不可能是我那巧合的网名吧，一定和什么有联系。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认识你，我知道你就是风暴使者李俊。”
“那要是哪天有坏人要杀我，你不在我旁边怎么办？”
她又陷入沉思，许久之后她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来递给我，是一个有点旧的铜质小铃铛。“你摇这个铃铛，我听到了就会跑过去救你。”
我哭笑不得地拿起铃铛摇了两下，它发出两声独特的叮铃声。阿沙马上跳到我面前笑眯眯地说：“阿沙在这里呢。”
一个强壮的弱智女人，能保护我什么？我又想，其实阿沙现在这样蛮开心的，有时候人笨一点也不是不好。
我感觉胃部又开始翻滚起来，刚刚经历生死关头时忽略了这个低级问题，现在安全感得到了保障，需求层次改变，饥饿便成了首要的问题。我问：“我肚子饿了，你这里有东西吃没有？”
她将一个抽屉抽了出来端到我面前，“都在这里了，你随便吃吧。”
里面堆着各种小孩子吃的零食，像麻辣，糖果，果冻和饼干之类，我也不顾那么多，随便抓起一包饼干就吃。我突然再次觉得雨雨好狠心，即便可以抛下朋友，又怎么能忍心留下这么一个“幼小”的“女儿”让她独自一人生活。
她见我吃得开心，也跟着我坐在床边一起吃起来。
“我最喜欢吃这个。”她拿着手中的麻辣鱼干对我晃来晃去，“但是妈妈说不能偏食。”
“我把你的吃完了你怎么办？”
“再去买。”
“你知道买东西啊？”我吃惊地说――我是真的有点吃惊，前面的印象让我以为她是个完全的白痴了。
“这还不简单，单价乘以数量，就是我要出的钱，我把钱给老板，然后拿东西走。”
“那你哪里来的钱？”
“妈妈给我的。”
这孩子，我觉得自己应该替雨雨承担责任了，便说：“你还有钱没有？以后没钱了就找我，千万记得找我要好不好？”
她摇了摇头，打开那个衣柜――里面堆积着满满的红色钞票，一叠一叠叠在那里。我估算了一下，少说也有几百万或者上千万吧。
“这里装不下那么多，其余的我都藏起来了。”
我差点没吐血，难怪雨雨会勒索陈皓二十万――我脑海中浮现出一副副画面，雨雨疯狂地找那些奸商罪犯弄钱――原来是为了阿沙。
聪明的雨雨怎么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呢？比如小偷怎么办，要是这旧房子拆迁了又怎么办呢？我更加觉得她是选择了我来照顾阿沙。
我紧张地让阿沙关上柜门，认真地对她说：“阿沙，你要记住，除了我之外千万别让别人到你这房间里来啊，别人看到了这些钱会杀掉你。”
阿沙摇头表示不懂：“没有人打得过阿沙的，阿沙是雨雨的战神。”
“但是别人可以乘你不在的时候偷走，哎，总之你别让别人看到你的钱，好不好？”
她点点头。
我仍然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你下次买东西的时候，如果别人问你钱怎么来的，你也不要告诉他。”
“阿沙不和陌生人说话的。”
我又吃了她一包饼干之后，换了个话题问：“阿沙，你是怎么认识雨雨的？”
“我打开眼睛，然后看见她抱着我，我就叫她妈妈。”
“那你打开眼睛之前是从哪里来的还记得不？”
“我不知道，妈妈说我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但是我不相信，我认为阿沙是捡来的。”
“傻瓜啊，你当然是从妈妈肚子里钻出来的。”我努力装出慈祥的样子，“不是捡来的。”
她就是一个孩子，内心在面孔上暴露无遗，我看得出她不相信我的话，改口问：“那你第一次见到雨雨是什么时候？”
她想了很久，说：“十几年以前。”
“十几年以前雨雨多大？”我一直以为阿沙是雨雨近几年才收养的，没想到有这么久了，我认识雨雨这么久，居然没有听她提起。这是有点奇怪了，照雨雨的年龄，十多年以前是不可能有孩子的，难怪阿沙不相信。
“这么高。”她一只手平放到腰部以下，意思是那个时候雨雨只有这个高度，也就是说才大概十来岁的样子。
“那她怎么把你养大的啊？”
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似乎过于复杂，我见她半天疑惑地望着我，便改了个意思问：“那雨雨拿什么喂给你吃呢？”
“牛奶，后来还有酒和糖水，一直是这样。”她指着桌子上靠着墙角放着的两个白色塑料壶。
“啊！”我不敢想象拿酒和糖水喂孩子会是什么后果，“你就是吃这些长大的？”